葬了溯時老人,年輕的天默看著面前新起的塋冢,一時百感交集。這個人們稱頌甚至神話的溯時先知,似乎是憋了一輩子的話只為留給自己,莫非這也是命運的安排?
可命運到底是什麼?這讓年輕的占卜天才更加好奇。他更加堅信只有開啟鴻蒙箴言,才能真正的洞悉這世間萬物。憑著自己的感覺,溯時老人的罪惡之感並非來自於窺探天機遭受天譴,只是因為懊悔卜筮之術還不夠精深,才導致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既然已經至此,天默就在溯時老人的冢前再開八卦,看卦象似乎有些含糊,不過也足夠指引他下一步的行動了,去訪東海之主,與他一較高下。
東海之主,必是靈妖。而能掌萬千水族的,只能是那個上古靈獸。
天默想到這裡,頓時又升騰起一絲期望,或許這一路天下行走的苦旅,只為這最後的一個終點。
東海之濱,是一線怪石嶙峋的山崖。天默原本就衣衫襤褸,再加上尖利的崖石刮扯,等來到海邊時,已經落魄的像個叫花子。
而他一路尋訪的那處海巖,突在半空,朝著澎湃的海潮探出,上面端坐著一個同樣不修邊幅的魚叟,一支長杆,長杆的盡頭,垂下一條纖細難尋的魚線,半截魚線沒入到被神秘之力不斷攪動著的海水中。
天默一屁股坐到魚叟的旁邊,先喘了一陣兒,然後又從腳上退下了鞋襪,磕了磕鞋底的沙子,再看腳底,幾個新磨出的血泡閃著明亮的紅色。
魚叟並不理會天默,仍舊一心一意的關注著手中的魚竿,但那入定的神情,倒更像是一尊凝神沉思的雕塑。
“老人家,此處灘深浪急,您的魚線又細,只怕難有收穫吧。”看著魚叟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天默只得象徵性的整理整理衣服,主動搭訕。
“哦,你說的倒也在理。”魚叟只是點了點頭,卻未回頭瞅上一眼搭話之人,依舊專注於手上的細杆。
看著魚叟的冷漠,天默索性擼起袖子,“老丈,不如我幫你捕些魚貨。借你魚簍一用。”
說著,天默也不見外,直接端起魚叟身旁一隻空空如也的竹簍,跳下岩石,在沒膝的海潮邊來回逡巡。先是抬頭看天,仔細辨識了一下天上的諸天星辰,而後又舉起手掌,仔細體會了海風來向,接著又研究了一番潮汐浪湧,最後,他把竹簍卡在了一個石縫之中。這樣,潮湧時恰好沒過簍子的口,潮退時,竹簍的口子又剛好抬出海面。
隨後,天默又把竹簍的朝向調了又調,最後終於找到了一個滿意的角度,這才又退回到岸邊,頗為自信的回到魚叟身邊。
“老丈,這回保證你能滿載而歸。”
聽著天默的那一份自信,魚叟終於轉過頭來,“想當年,那個年輕人和你一樣,總覺得能掌控一切,……”
這句略顯突兀的話語,天默卻並不驚訝,他還儘量露出一副謙虛的神情,“晚輩不敢造次,只是想向前輩請教幾個問題。”
“哦?難得。”魚叟輕描淡寫的附和一聲,卻令天默感到一絲不悅,這明顯是一副嘲諷的嘴臉嘛,但他還是壓住心中的不滿,滿臉堆笑的繼續作揖。
“老丈,晚輩尋訪天下,只為求得一個答案。”
“呵呵,天默,你又如何相信我就能有你想要的答案呢。那就按照你的規矩,咱們賭上幾把,已經好多年沒有人來陪我玩耍了。”
天默這才明白,原來溯時先知並未告訴他全部的實情,當年的大東海潮的占卜,以及溯時搶佔先機的所為,還牽扯到與這位東海海主的賭約在內。
天默遍訪天下卜筮高手,就是為了找到那個天下第一卜師,找到那傳說中的靈犀一指,但越多的比試,就令他越多懷疑這個說法的真實性,如今這東海海主竟然願意主動與他約戰,天默自然求之不得,而且,這海主直接喊出這個雲遊天下年輕卜師的名字,本就帶著一絲挑釁的意味。
“能有機會與海主前輩這樣的高人學習,晚輩自然是求之不得。”
“哈哈哈。”東海海主看著天默擺出的一副恭敬姿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天默卻無意玩笑,摸了摸身上的那副八部金錢課,“請老人家出題吧。”
“呦,年輕人倒是挺懂禮貌啊,還讓我老人家先出題?”海主捋了捋自己頜下的花白鬍子,似乎思索一陣,“那比點什麼好呢?”
忽然,他目光落到了自己手中的長杆上,“既然你想要幫我滿載而歸,不若咱就先比試一下,到底誰的收穫更大吧。”
東海海主晃了晃手中的長杆,那條若有若無的透明魚線在空中跟著舞動幾下。天默心中暗想,這海主未免也太過張狂了,原本那魚簍是空的,而且自己也偷偷看過海主垂釣之處,本就處在艮山之位,雖然不知海主的用意如何,但艮位有山阻水,在此處垂釣那真正是緣木求魚。
“只是前輩,我用魚簍而你用垂杆,這似乎於你不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