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萱一早就神色鬱郁,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顏苒從銅鏡中見她面色低沉,似乎在跟誰生氣,便問道:“怎麼了,誰招惹你了?”
輕萱這才終於忍不住,喋喋不休的說起來:“姑娘,您不知道,昨晚老爺發了那麼大的火,可今兒一早,老爺又是從夫人的房間裡出來的!兩人有說有笑,一點也不像吵過架的樣子,還和二姑娘一起用了早膳呢!二姑娘在外面汙衊您的名聲,累的老爺失了顏面,老爺卻那麼快就原諒了她,高高拿起,輕輕放下,真是不公平!”
顏苒搖了搖頭,無奈道:“我還當你怎麼了,這種事,不是應該早就見怪不怪了麼。”
輕萱忿忿不平道:“可這事若發生在您身上,老爺指不定要怎麼責罰您呢!憑什麼到了二姑娘身上,老爺就那般偏袒?”
顏苒笑了笑,卻是滿目涼意,緩緩道:“憑溫氏,還有珉陽長公主這個靠山啊!”
輕萱頓了頓,一張娟秀的小臉立時垮了下來。
但很快,她又想起了什麼,喜色道:“若說靠山,姑娘也有啊,舅老爺可是戍守邊關的大將軍呢!”
想起舅舅,顏苒的面色柔和了幾分。
顏苒的孃親父母早逝,為了撫養弟弟長大成人,這才耽誤了婚齡,倒是比弟弟成親還晚。
顏苒幼時,有軍隊到此招募兵丁,舅舅便報了名,隨軍隊到了邊境北寧城,從最底層計程車兵做起,積累軍功,一步一步爬到了守將的位置。
舅舅在北寧城紮了根,舅母便攜一雙兒女追隨而去。
此後數載,顏苒未曾再見過他們,便是張氏去世時,舅舅也因外族在邊境作亂,未能趕回弔唁。
前世,顏苒以為,孃親去世了,她和舅舅一家的聯絡也就斷了。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舅舅每年都給她寫信,並託人給她帶來銀錢和許多物品,卻都被溫氏攔截了,從未告知過她,直到她出嫁,才又與舅舅有了聯絡。
再後來,舅舅父子倆戰死疆場,舅母悲慟,追隨而去,只餘下表姐一人,以女兒之身帶領北寧數十萬將士,撐起了整個邊境的防衛,守護盛國安寧十餘載。
可如此驍勇的女中丈夫,最終卻為了救她,死在了新帝的劍下。
顏苒思及此,紛亂的思緒一齊湧上心頭,酸澀痛惜,輕嘆道:“舅舅遠在邊關,鞭長莫及,爹自然是不將這層關係放在眼裡的。”
顏苒說完,便吩咐輕萱準備紙墨,給舅舅寫信。
顏苒帶著兩世的感激與眷戀,洋洋灑灑的寫了好幾頁紙,才放下筆來。
顏苒寫好了信,又將信件封裝好,打算散學之後去驛站託人捎帶。
輕萱見顏苒眼中帶笑,也跟著心情愉悅:“姑娘,您早該如此。日後有了舅老爺撐腰,老爺和夫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您的日子總歸能好過些。”
輕萱說著,語氣又低落下去:“只是,安陽與北寧天各一方,您與舅老爺卻是不知何時才能有機會相見。”
顏苒眸光微閃,喃喃道了句:“有朝一日,定會相見。”
顏苒用過早膳,和顏老爺一同出了門。
顏老爺要去宮中,顏苒則直接去學館。
父女兩個沒什麼話說,一路沉默著走到了府門外。
顏苒向顏老爺道別,卻被他叫住了。
顏苒轉身,面目淡然:“爹有何吩咐?”
顏老爺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心虛似的別開了目光,沒有直視顏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