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牙行，免不了受到大家一番熱切的問候。大部分人的心態都是，那房子，你真要賣掉那就真出奇了。通判夫人那是什麼人，吃人不吐骨頭的，現在九江大街小巷能伸手的富商官宦都傳遍，誰敢去買那套宅子。
只有極少部分和小馬哥一樣受到排擠的人同情地怕拍他的肩膀，紛紛過來安慰他。恰好管事的小舅子走了過來，告訴他鄉下有地要賣，問他要不跑一趟，掙個腳力錢。
能留給小馬哥的腳力錢肯定是不多，地只有十幾畝，能買地的大部分都是附近村民。因為地少，不值當城裡人拿錢去買。他們想要的都是百十畝以上，可以建個小莊子，以後傳家也好，留著女兒陪嫁也好。
這次小馬哥不能趕牙行的馬車，他回家說了一聲，頂著夕陽就去了。
地在沈家莊附近，正是當初花小朵去沈家莊看見的一片被租戶退耕的田地。當家的宋老爺子死了，敗家兒子就聽朋友的話提租子。這眼看已經快進冬季了，田地裡還荒蕪著，等春天到了不長莊稼就要長荒草。宋家現在的當家人就咬牙說要賣個十幾畝地好將其餘的地種起來。
現在種冬小麥還是來得及的，只要有錢就行。原本他的朋友就是牙行管事的小舅子，這人還想著他能賣個百八十畝。誰想到是個膽小的，只肯賣個十幾畝地。這活他就不想跑了，十幾畝地，也就能賺個兩吧銀子，不如分別別人做，自己還能抽30%，還不用辛苦。
從城外回來，小馬哥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家，今日又是沒有進賬的一天。
路過街口俏寡婦家，就見那門簾一掀，這人好似在等著他一樣，俏寡婦站在門口撲簌著眼睛看著他。
她不說話，他也不說話。
她手裡有幾個閒錢，現在就缺個知冷知熱的男人。而他窮，窮得很，還缺個會疼人的媳婦。
不過，他一點不心動，他就是窮死，也不會進俏寡婦那個門。那個女人，呸，不乾淨。
小馬哥想起今日陪的客人，夫妻兩個都其貌不揚，黃瘦矮小，生得兩個孩子卻很好。白胖粉嫩，一雙忽閃的大眼睛黑白分明。
他從心裡承認，他是羨慕他們的。雖然男的像個娘們，女人也長得不算好看，可人家再一起，說話細聲慢語有商有量。女的時刻照顧孩子，男的時刻注意她們母子三個。
這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聽見身後傳來重重的一聲冷哼，小馬哥嘴角泛起苦笑。
大家都不容易，他也不能因為俏寡婦對他格外青睞而看不起她。她喜歡他不過是因為他這一張臉，其它的真的是一錢不值。
而他要的就是這張臉，他不能做丟人現眼之事。
遠遠看見家裡的院子亮著油燈，小馬哥舉袖子擦了眼角的淚，伸手推開院門。
“爹。”
閨女嬌笑著跑了過來，撲進他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