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
程子期側頭看向窗外,目光看向鬱鬱蔥蔥的院子。好似還能看見那個玉潤可愛的小姑娘,費力地邁過門框,來給他送果子。
她剛出生,他去看她,她神奇地抓住了他的手指。那一刻,他深切地感受到了血脈相連的激動。這是他的妹妹,他最親的親人。
是他扶她走路,他鬆開手,看她搖搖擺擺地奔向孃親。是他教她寫字,畫畫,撫琴。是他抱著她去看元宵花燈,坐花船遊河。
那是他的妹妹,他最疼愛的妹妹,丟失了,再也沒有找回來。
他不敢想象,她在什麼地方,受過什麼苦。有沒有人保護她,給她愛給她溫暖給她飽腹。
“子期?”
程知府看見一串淚珠迅速地從兒子的眼角滑過,滴落下來。他的喉頭一哽,再也說不下去了。
失蹤的女兒,那是程家的禁忌。她的失蹤,夫人大病一場差點丟了性命,父親臨終都念念不忘。那是程家的嬌嬌,也是他的嬌嬌。
程知府聽到自己的聲音微微有些發顫:“確定嗎?”
程子期看了父親一眼:“大王莊人都死絕了,只有族長和里正家連夜走了四個孩子和兩個年長的婦人。這兩個婦人都說,花小朵是周氏買回去給她那個體弱多病的兒子沖喜。不過,年前周氏灶房失火,那個花小朵說她是被周氏拐來的。花小朵拿了一個鎖,一對腳鐲一對手鐲,上面刻了她的名字,就是花小朵三個字。”
程子期話語很慢,帶著說不出的疲憊。
“那就不是朵兒,朵兒的鐲子是她外祖父刻的,上面只有個朵字。”
程知府緩緩舒出一口氣,不知道是失望還是別的。他怎麼也不能把當初那個聰慧可愛的朵兒妹妹,和現在那個聽說很粗魯的花少相比。
程子期沒有吭聲,好似預設了程知府的說法。
“還有事嗎?”程知府端起茶盞,看向站在桌案前發呆的長子。安慰道:“子期,別急,爹會找到你妹妹的,只要她還……”
“爹。”
程子期突然喊道:“那個買花小朵的周氏就是以前你房裡的丫鬟周雪娘。”
“咣啷”一聲,程知府的茶盞摔落在地,滾了幾滾,安然無恙地滾到了角落。
程子期一口氣就蹲下身掩面痛哭,他怕自己忍不住會責問父親:“你知道嗎,朵兒所受的苦都是因為你……”
那個周氏,曾經是爹身邊的大丫鬟,因為私懷了孩子被祖母發賣。
那個已經成型的男嬰如果要在,比他還年長一歲。他幾乎已經可以肯定,花少就是他的妹妹。周氏因愛生恨,找機會進了程家老宅偷走了妹妹。
如果娘知道,她最愛的女兒是因為這個女人而失蹤,在鄉野吃苦受累長大,差點被打死,怕她會瘋吧。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這個妹妹,是認還是不認已經不是他能說了算的了。不認,他心中不忍。認又怎麼認,認回來怎麼解釋她這麼多年所受的苦楚。
他想起派出去人帶回來的話,小朵姑娘在周氏手下過的很苦,吃不飽穿不暖是常事,打罵更是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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