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冷目靜靜的瞧著綠玉,感知著她周身上下從內至外充斥的一脈肅殺,不由心脈微動……瞧得出,這綠玉此時此刻一定很恨二太太,還有鳳鳳!
念及此,太太的眉目間驟有深意沉澱其中。
若說這綠玉會在走投無路的時候來找她,其實倒也有些淵源。因為這綠玉早被太太以銀錢買通,後放在二太太堂裡時刻為太太行事。
當初她就瞧出了這綠玉心思不純、不肯認清自身微賤之命,故才會選擇收買她而不是別人。若是這綠玉當真周密謹慎、堅貞操守,縱是旁人再怎麼利誘威逼,她又豈能被這樣輕易就收買?
時今綠玉來找太太的意思,也再明白不過了……顯然這綠玉是想由先前的暗中臥底,變為明面兒上對二太太那邊的公然相對。她想繼續留在萬家,她想讓太太幫著她指條明路!
心照不宣的會意流轉其中,須臾的思量後,太太把身子探探,啟口悠悠,問的不冷不熱、慢條斯理:“憑什麼要我幫你?”
可巧夜風攢動,那窗子又沒有關緊,此刻“啪”地一聲便向左右兩邊兒洞開。
撲入室內的冷風帶著一股料峭,繚亂了垂垂的簾幕,也掀起了室內幾人額前些微的長髮。
綠玉甫抬首,目光森森的與太太那含笑的眸色定格一處,即而唇角微揚,幽幽的如風凜冽、比風深邃:“就憑奴才與太太一樣,有著共同仇視的人!”中途一頓,尾聲錚向下沉,重重一落,珠璣字句扣在心上!
太太心神一馳,頓有思量與眼前之人契合之感!
氣候在這個時候更顯冷怖,冗長風聲打著嘶鳴一聲聲的氤氳耳目。因為心緒太過專注,誰也無瑕去理會這被夜風肆虐的窗子,便是葉欞都忘記了行步窗前將窗掩實。
月色晃曳、天光明滅,太太不動聲色的看了綠玉許久,即而面上緩藏深色,唇間徐勾,慢慢兒的綻了一絲淡笑。邪佞如魅、莫測的只覺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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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冽的深冬遲早會過去,而初春回暖的時節也一年年皆會如期而至、未有紊亂。
臘近春來的當口,萬家忽而迎來了貴賓,正是那位與萬家一向有如世交、加之又欲締結兒女親家的尹老爺。
每逢這樣的情形,身為大少爺的萬瑾煜總該是去坐陪著吃飯說話的。但此刻不同,因為來的人不僅是尹老爺,還有那位尹老爺的千金、萬老爺欲要瑾煜與之訂婚的尹小姐。
這便令瑾煜委實堵心又噁心的很,他說什麼都是不願前去的了!於是就佯作並不知情,一個人躲在朱明的皓軒堂裡只管揮筆作畫、臨摹四時風物。
但兒子是什麼心思,做父親的能不知道?明白瑾煜是要避開,老爺卻不如他的願,連連派人來請這位大少爺趕緊到宴客處去坐陪!
瑾煜思量著,若放在平素裡,他一兩次不去便也是了,橫豎誰沒個什麼事情走不開?也不能說是失禮。但是這次父親之所以這般不體諒他心思的非得他過去,其實是要讓他見見自己那所謂的未婚妻,那位門當戶對的尹家小姐了!
這位小姐品性如何,又是不是讀過書、同他一樣接受過新興的教育有共同的話題,他都不關心,也不想去關心,因為他心裡已經有了鳳鳳一個人,只此一個,又豈能辜負?
這位大少爺真個是天上的痴情種,興許為此等風月之事而常恨自己怎麼就生成了人間的富貴花!
他是打定主意不去。
到了後來,老爺興許是動了怒生了氣,居然派管家親自來催促,定要與大少爺一併過去的!
瑾煜執拗不肯。
還是他房裡的大丫鬟流雲素性機巧,應下了管家,並假意要服侍大少爺更衣整裝後才去,且讓管家先行回去回覆老爺莫要心急。這才打發了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