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道起來這當小叔子的和自己的嫂嫂這般繾綣,已經是極大的失禮與不合時宜了!但這真可謂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事情,卻也怨不得二爺什麼。
四太太從來沒有排斥過這個男人,此刻更不曾。她微轉了一下面目,那雙眸子噙了絲慵懶的對他將看未看,聲息也是一轍的軟糯、帶著些些的慵懶,反使她整個人顯得別有一段風味:“原本的好風皓月,只可惜,我這兒若不是二爺今兒承蒙不棄蓬門的走動,便一直一直都是蕭索的很、清寂的很呢!”似嘆又非,似在幽幽訴怨、又似是無心自嘲。
二爺聞聲一定,他挑眉,心下如是的玩味著:“呵,你當初嫌棄我這個一無所有的,看重了萬老爺的萬貫家財與絕對權勢,狠
心拋撇了我跟了他去。時今這一切可莫不是自找的?”中途一頓後,他臂彎一收,把四太太摟得愈發緊了,即而又將她整個人轉過來與自己面對著面,唇畔訕笑微收、煞是玩味。
隔過月色,四太太訕訕的瞧了一眼二爺,面上盪漾起些微的鄙夷之色,旋又把面眸一側、啟口訕訕然的嘲諷:“你若有心納我,我又怎會被他搶去?”眼波微斂,口氣比方才森冷,“時今便在這裡亂吃醋!”
二爺心知道這是一朵帶刺兒的玫瑰,但她眼下這麼一股子全不親熱的疏離,倒令他覺的詫異。他鼻息呵了一聲:“這倒好笑,你也別激我,我這個人平素最不怕的就是激了。”尚算是氣定神閒,口吻很悠閒。
不過四太太明白他心裡不可能一絲兒的漣漪都不翻騰。她才沒有就此收住的意思,早在知道這二爺過來走動的時候她就已經下定決心布了玲瓏局。眉眼微抬、重又看著二爺,四太太陡地恨聲,口吻並著目光一樣的冷然:“你怕他就是怕他,懦弱的男人!”後半句流露出嫌棄的神色,睥他一眼,轉身就想走。
但二爺心底一陣火猛地躥上來,他被這話給激怒了,一見這女人要走,忙一把扯著她的袖子重將她匡到了懷裡:“你這‘暗門子’還敢這麼和我說話?”聲音低低的,但這裡邊兒已經能聽出慍惱的情緒了,“也不看看你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四太太見他這是惱了,並不著急也不害怕,她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便把那聲色刻意做得愈發訕訕,身姿曼妙、側目含著幽幽凜笑:“呦,原形畢露了就惱羞成怒了是吧!”旋即一定,雙眸陡沁出霧色,聲音凝寒,一字一字定定的,“你若說你真不怕他,我這兒倒有一招一試便知了!”
這倒委實新鮮,二爺將禁錮她的懷抱放鬆了一點兒:“你說!”氣焰未消。
四太太慢慢兒轉了那魅惑的眼瞼,蹙眉含一抹哀怨:“你可知,我失寵是為哪般?”於此稍停,旋又接話兒半帶著恨半帶著奈若何,“因你那哥哥從上海帶回來一個‘貌美無雙、世無其例’的五太太……”那八個字刻意著重,她且說且觀察著二爺面上的反應,旋又介面正色,“我心知道二老爺您對女人素有著一種脾氣,各個品相的‘花兒’你都是要接觸接觸的……時今,你若敢去調.戲這美麗知性的五太太,我便信了你不怕老爺!”尾音一落,牙關跟著一沉仄。
這林璇妮本就是個舞女出身,平素最懂察言觀色揣摸人性子。她與萬二爺打交道也不是一兩日了,莫說從前在舞廳裡,那是自然而然的;便是跟了萬老爺之後,只要二爺過來,她也會得著機變與這二爺廝混在一起。故此,她對他的性情更是瞭如指掌,知道他有一個毛病,對女色最是好奇且欲罷不能!同時也知道要以怎樣的方式說話,對他最是有用的。加之二爺眼下又才喝了酒,那意志力便更是薄弱,更是經不得激將的。
四太太就是刻意使這一計,要他去敗壞五太太的名聲。她在心裡恨死了恨毒了五太太,但這老五正得著老爺聖寵,在老爺堅固穩妥的庇護之下莫說是她四太太,便是太太都無法動她!如此,倒不妨藉著這個機會,假以他人之手……
果然,四太太這半激將半示弱乞憐的手段,在二爺這裡是吃得開的。
這二爺本就不服自己那位大哥,心裡頭長年累月的積攢了一口悶氣,便連他看好的四太太都跟了老爺而非他!時今經這一激,他藉著一股子酒勁兒的拿捏,心底下一股子氣焰登地就被調動了起來!
“你且給我看著!”他甫地咬緊了牙關對著四太太一指,面上神色頗為陰戾,一字一句牙關裡落下來的森寒,“你看我萬老二到底是不是個犯慫的!”忿忿然的拋下這一句,猛一拂袖負在了身後,跟著就抬步闊闊往外走。
四太太借勢又激他,對著他的背影在他身後揚聲訕訕道:“可記住了,那五太太居的是‘憐雅堂’!”一副我並不攔著你,倒要看看你究竟有沒那個膽子的架勢。
二爺聞了身後這略有不屑的喚,並未停步,卻清晰的記住了五太太的住處,在心裡頭更加的加深了那對五太太一親芳澤、非得佔據不可的心思!
四太太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收了聲息勾唇冷笑。又待他行出院子之後,她方側目做了個示意。
從一側假山石後走出個丫鬟,對著四太太欠身行禮。
四太太面上訕訕輕薄的姿態頓然全消,頷首睥睨著這一雙清冷的眸,聲色恨恨的:“打起精神準備好了,咱們得來擺這一出大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