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著一脈牽惹心扉、極易起思的月光,四太太凌亂的面孔蒙了一層霜,隨著字句的輾轉而有哀意萌生其間、模樣惶惶然的好不哀楚。她顫聲幽幽:“前遭大少爺調戲我的貼身丫鬟夕露,夕露不願就範,少爺卻將她強佔且毒打**……那夕露跟在我身邊時日委實久長,一向要個體面、有著那麼一段傲氣。誰也沒有想到,就在這般悲憤之下,她於當夜上吊自盡了!”語盡抬袖掩面,嗓音已現哽咽,似乎每一個字都是竭力言述、哀憤陣陣難以自持。若是不論其它、單看眼下這場面,委實要感念四太太與夕露之間主僕情深了!
萬老爺且聽著自己的四姨太口口聲聲指摘自己的兒子,眉峰兩道慢慢的聚攏起來。這萬府的後院一向都是交由太太楊姿嫻打理諸事,他自己委實沒有那份心力和機變管顧許多。不過,前陣子也依稀聽到了些那丫鬟的事情,知道是四太太那裡有丫鬟自盡了,卻並不明白緣由。
太太聽完四太太這一通振振有詞的指摘,她的情緒是歷經了一輪番的變化!起先時候是鬆緩了一些,因為她聽四太太不是抓著兒子跟五太太的事情不放;但即而又一陣緊張且憤慨並進,因為她解過了當下這事態,感情是這位四太太自己宣洩情緒、毒打且逼死了貼身丫鬟,轉臉兒反倒來誣陷是大少爺強佔並**、以至其自裁的了!
“你少在這裡胡說八道血口噴人!”太太的情緒一向來的火爆,忽聞了這公然的栽贓嫁禍,她那情緒陡一撩撥,緊走幾步對著老四就一喝斥。
“若不是做了虧心事,太太何必如此反應激烈咄咄逼人!”四太太也不是個吃素的,都是這宅門裡頭實在難纏的主兒,她錚地與太太對視一處、不卑不亢。
一旁葉欞素來理性、心境不易被擾亂。靜瞧著老爺隻字不語,心道著大少爺是老爺的兒子,知子莫若父,四太太這一面之詞便想栽贓大少爺,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葉欞心念穩住,思量須臾後,行上前去對著四太太俯了俯身:“四太太縱是有天大的不平,也還請起來好好兒說話,這般跪著是要如何呢?又是何苦來著!”她打了這麼個圓場,把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多少緩和了些,語盡後很順勢的抬手扶上四太太,指尖不動聲色的加重了力氣按下去。
四太太當然察覺到了葉欞的為難,不過她半點兒沒有表現出來。心道你們且瞧好了這出戏吧!鋪陳出來看你們又如何來收場!
一旁太太依舊心緒不得平復,這個四太太縱然跟她不親厚,可也沒有跟她交惡、跟她對立,她委實不能想到四太太會突然站出來對付她,這叫她措手不及、又百感交集悶火攻心!
萬老爺瞧著葉欞不緊不慢、拿捏著大體的化解了兩位太太的爭鋒,心中對這婢女再一次起了欣賞、側目看重。
“老爺,妾身與太太、與大少爺從無交惡,沒有必要存心汙衊!”四太太起身後把心緒平了平,即而也不再看著太太,直接看向老爺,“大少爺前陣子對夕露的逼迫就範,堂裡院裡也是誰都知道的事情。當時少爺強自帶走了夕露,那麼多人都看見了!”
太太氣的渾身顫抖,才想啟口喝斥她,四太太又是一句。
“二太太正巧也在我那裡喝茶,她亦是瞧見了!大少爺仗著自己的身份任性妄為、全不把我們長輩放在眼裡,攔都沒攔住!”說的有板有眼、情緒飽滿。
這句話陡地使太太、葉欞腦海中一閃靈光,加重了心裡方才就已有了的那個隱隱的猜測,即是,四太太這好大一齣戲,其後還有一個督導和策劃的……那個人必定是二太太無疑了!
這氣氛有一觸即發的壓迫。萬老爺深知女人們的口舌之爭對解決問題沒有幫助、素來都是徒勞的;他趕在二位太太再起口角之前先開口壓了氣場:“既如此,就請來二太太問是不是有所眼見!”聲波威威。
老爺並沒有直接叫來大少爺問話,而是先讓去請二太太到這青陽院來。這個態度已經明擺在那裡了,顯然這萬老爺不信自己的兒子會做出那等事情,甚至那事情在他聽來說是兒子做的都覺的可笑。
四太太面上不僅沒有驚惶,反倒很篤定。
可是太太和葉欞並未因此而感到慶幸,她們已能洞悉這一陰謀的鋪陳就是賴於二太太!既是二太太與四太太早已商量了好,難道老爺讓她出來作證,她還能臨時反悔、倒戈別陣不成麼?
呵……
不一會子工夫,二太太歐陽紹毓穩穩然過來了。
當老爺簡單問及此事後,便見她面上蒙了一黯,即而聲波軟款含慈、隱帶煢嘆:“我原不想淌這渾水,但既是老爺開口……那天我確實是看到大少爺把那丫鬟給帶了走。他是大少爺,身份擺在那裡,又有老爺愛著、太太護著、我們幾位長輩素日裡疼惜著……要做什麼自是攔不住的,下人們也不敢動……”語盡時面上一哀,似是聯想到那夕露之後結局,便不忍再說下去。
因為已經預知到會是怎樣的結果,太太這邊兒反倒沒怎麼詫異,但心頭的火氣撩躥的更加肆意!
老爺見太太欲開口說話,以目光止住他。當前之事無論信或不信、真或不真,既然已經有所指認、到了這般地步,大少爺萬瑾煜則不得不出面兒了!
老爺遂打發人去請少爺過來,到底當面多方對峙、把事情說清楚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