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奇怪,王旭最近突然不愛收拾屋子了,參考書看完就扔在地上,花花綠綠得鋪滿了半個客廳。
廚房的垃圾袋裡裝滿了豆奶包裝盒,按數量看,王旭最近應該是把豆奶當成水喝了。
陸一葦也搞不懂他到底想幹什麼,隨便撿了一個紙盒,裝滿水,渾渾噩噩地上了陽臺。
新鮮空氣湧進口鼻,陸一葦用力抽了抽鼻子,然後低頭一看,頓時愣住了。
一股勁風襲來,他腦後一痛,眼前的世界飛快旋轉,最後歸為黑暗。在意識清醒的最後一秒,陸一葦才記起,王旭家根本沒有種過盆栽。
在櫻花國,象頭神犍尼薩被視作夫婦圓滿之神。
象頭面具已經全部完成了,點上眼睛以後,它看上去終於少了幾分邪氣,有些吉祥如意的意思了,陸一葦睜開眼睛時,這隻色彩斑斕的面具正在他面前晃盪,他也沒多想,一巴掌拍了上去——
“嘶…疼!”,戴著面具的男人連連喊痛。
“我也很痛啊。”,陸一葦摸摸腫脹的後腦勺。
男人坐回椅子:“你還年輕,挨一下沒什麼。”
陸一葦環顧四周,這個地方他曾來過,是王旭家的密室,玻璃櫃中儲存的古籍都不見了,書桌上也空無一物,整潔得像從沒有人來過這裡一樣。
“我怕你叫出聲,就把你打暈了。”,男人從煙盒裡抽出一根菸,點上以後也不抽,夾在指間,看著它一點點燃燒。
他很瘦,說是皮包骨也不為過,黑髮凌亂地堆在頭頂,泛著油光。
與外表形成對比的是聲音,這人有一把好嗓子,音色圓潤平和,清晰的吐字為聲音添上幾分稜角,說話時抑揚頓挫,不急不緩,很有章法,陸一葦心中一顫,竟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男人只是把他打暈了帶到這裡,並沒有限制他的行動,陸一葦也不客氣,站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透過餘光,陸一葦看到男人冷冷地望著他。
他放下胳膊,語氣輕鬆地問:“現在都八月了,戴著面具不熱嗎?”
頓了頓,深吸一口氣:“簡逢君?”
簡逢君的手放在膝蓋上,陸一葦叫出他名字的那一瞬間,他的手緊緊攥住了膝蓋。
陸一葦:“你在我媽的錄影帶裡說過話,你的聲音…很容易就能聽出來。”
簡逢君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
他低下頭:“啊,是啊,聲音。”
伸出顫抖的手,慢慢摘下面具,放到手邊。
簡逢君抬頭,有限的光線落到他臉上,在那些溝壑間投出陰影。他的臉上全是傷疤,鼻子被面板紋理撕扯,歪向一邊,左眼沒有焦距。
香菸燒得只剩一個菸頭,簡逢君咬住濾嘴,吸了一口。吐出的煙霧模糊了他的臉,他又低下頭:“小時候出了事故,就變成這樣了。”
陸一葦點點頭表示理解。
“你多大?”
“暑假過完就高三了。”
“哦,年齡對的上。”,簡逢君把菸頭扔到地上踩滅,“你和你媽長得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