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長日無聊,經常把這件陳年舊案拿出來談論,還有膽子大的,孤身爬上早已廢棄無人的白塔,還說塔頂有一架三角鋼琴,淡藍色的牆壁上,用噴漆塗滿了“JUMP”的字眼。
也不知這些話幾分真幾分假。王旭站在收發室門邊,他的視力在晚上要差一些,對著白塔看久了,只能看出一根乳白色的柱子和枯黃的藤蔓,外人風傳十九中的白塔陰森可怖,託了夜盲的福,他一點兒也感受不到。
他看了看手上的腕錶,輕輕叩門:“保安整點要來巡邏,你抓緊。”
“還有五分鐘,你趕著去投胎呢?”
雲天不屑,把收發室內的抽屜挨個兒拉開,檢查裡面有沒有貓膩,連開了好幾個都沒有什麼收穫,桌上的茶杯,漏油的圓珠筆,玻璃板下壓的老照片,還有堆在牆角的新華晚報。
雲天看著這些東西,再回憶收發室大爺蒼老的聲音,也覺得並沒有什麼不妥。
他困惑起來,隨意往後一靠,脊背忽然撞到一樣尖銳的東西。
原來是木頭書架在搗鬼,雲天後知後覺地站直,往上看去,發現架子上擺滿了資料夾。
這些資料夾每個都是黑色的,邊緣有不同程度的磨損,被撐得格外厚重,看來裡面夾的資料不少。
還貼了標籤,分別是“高一”,“高二”和“高三”,第四個沒有任何標記。
雲天拿下一本翻開來看,第一個映入眼簾的男孩就讓他覺得眼熟,再一回憶,可不就是在操場上碰見的渾小子。
右上角有一張渾小子的免冠照,他額頭的黑痣讓塗山確定自己沒認錯人,這張紙上詳細列出了姓名、性別、所在年級,以及家庭住址。
“周清揚…”,雲天緩緩念出了他的名字,又往後翻了幾頁,發現都是學生的個人資訊,平平無奇,就是最普通最常見的花名冊。
不同的是,除了周清揚有照片,其他學生都沒有,雲天把一整本花名冊都翻完了,也沒有看見任何一個頁貼過照片。
他調動了一下剩餘還沒凍死的腦細胞,想要挖出點兒什麼來,結果那個天殺的斯文敗類又在外面敲門。
這次的節奏急促多了,王旭看著鬼火一般不斷接近的手電筒燈光,只盼著這位爺能靠譜一次。
好不容易撬了鎖進來卻一無所獲,雲天頗有挫敗感,把花名冊塞了回去,來不及看最後沒加標籤的那一本,拉開窗跳了出去。
王旭見他姍姍來遲,只道:“雲天,你要害我丟飯碗嗎?”
“怕什麼。”
雲天關好了收發室的門,往後退了幾步,弓起背,雙手攀住學校圍牆,腰部借力,跳到了牆頭上,動作靈敏得就像一隻貓。
他半蹲著,小心避開圍牆上的玻璃碴,向王旭伸出一隻手:“趕緊上來!”
王旭沒用他幫忙,一個健步竄了上去。
察覺到異狀的保安在牆內毫無頭緒地亂摸,雲天在牆外不緊不慢解了繩套:“這裡以前是有名字的,叫永和巷子,後來老住戶都搬走了,冷清不少,白天沒人,晚上更是連鬼影都不見。”
這條衚衕不算昏暗,每隔十幾步就有一盞路燈,王旭正好站在路燈下,還來不及適應光線的變化,後腰忽然一涼。
雲天握著軍刀,用身體遮掩自己的動作,因為角度特殊,如果此時有外人在場,還會以為兩人在卿卿我我。
然而實際情況卻是雲天在他耳邊嘶聲質問:“我只告訴過你我姓雲。說!你怎麼知道我叫雲天?”
“別忘了,這條巷子不僅沒人,連鬼都不來,沒人會救你,你最好說實話。”
此時此刻,兩顆心臟都在砰砰直跳。
王旭捶胸頓足,直呼大意了,自己的性命被捏在別人手上,就算他平時編起瞎話來面不改色,現在也不由慌神,更何況這小子不是善茬,如果不吐出點實話來,恐怕不能矇混過關。
雲天也緊張到了極點,這個古怪的男人身上就是有這樣一種力量,哪怕手無縛雞之力,也讓人由衷感到恐懼,他做出的每一步選擇,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似乎都有無限深意,可是雲天看見的,只有冷淡有禮的表象。
“你也知道,我現在在做的事情。”,王旭深吸一口氣,開始用花言巧語麻痺對手,“如你所說,很危險,這裡面有你所看不見的東西。”
刀抵在腰後,腎臟所處的位置,一旦刺進去,就算不死,王旭從今以後也要不能人道,他還沒享受夠生活,自然心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