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機場時,天上陰雲密佈,走在廊橋裡,雲天甚至能聞到空氣潮溼的味道,沒有陽光沙灘海浪和仙人掌,大雨將至,這座城市像一個離開了美顏濾鏡的抖音網紅,平庸得泯然眾人。
這裡最熱鬧的皇后街上,一輛明黃色的公交車緩緩靠邊,塗山拖著行李從上面下來,面對司機熱情的招呼,搜腸刮肚也不知道要用什麼話應對,只得扮演一個冷麵的旅人,神色匆匆地跑了。
一月裡的袋鼠國又熱又潮溼,狂風捲得市政廳門口旗幟的獵獵作響,雲天拉起兜帽,穿過路上林立的商店和專櫃,這時候,一個路邊賣藝的年輕女孩吸引了他的注意。
年輕女孩在身前支了一個小桌子,上面有三個紙杯,她把一隻橘子扣在第一個紙杯裡,故弄玄虛地吹了口氣,隨後橘子又在第二個杯子下出現,她一連翻了數次,橘子好像長了腿,靈活地來回於三個紙杯之間。
這還不是戲法的全部。
年輕女孩俏皮地對人群裡的小夥子們眨眨眼,手上的動作卻一點沒有落下,她冷不丁從紙杯下變出了一個柚子,裝進禮帽中,一連串扯出十幾只毛茸茸的小白兔。
小夥子們被萌化了,帶頭鼓起掌來,氣氛被炒得很熱,雲天站在大笑喝彩的人群外,滿腦子想的只有這些兔子一天得拉多少屎。
變戲法的年輕女孩長得挺漂亮,有著深眼窩和寬到不正常的雙眼皮,卻不像是洋人,她早早就注意到了那個沉默寡言的看客,趁著旁人不注意,扯起嘴角微微一笑,又飛快地調整好表情,熱情高漲地變走了小兔子。
這時候,他她揹包裡已經多了許多硬幣,然而云天知道,戲法還沒有結束。
年輕女孩說了兩句英文,只見她把紙杯疊成一沓,用黑布蓋住小桌子,抓住邊緣之後,猛地一抽——
桌子憑空消失了。
她微笑著用同樣的辦法變走了工具箱,包括那個滿是硬幣的揹包,被變走之前,錢幣簌簌作響,可是等黑布移開以後,地上乾乾淨淨,連灰塵都是平整的,連放過重物的痕跡都沒有。
最後,年輕女孩把黑布披在肩上,人群中,大部分觀眾看見她滑稽的裝扮,都嘻嘻哈哈笑作了一團,只有小部分人看得入了迷,似乎也猜到她下一步想做什麼,除了隱隱的期待以外,更是把憂色都寫在了臉上。
年輕女孩臉上的微笑消失了,她面似沉水,舉起修長的雙手,向觀眾展示手心和手背,那上面什麼都沒有。
底下有幾個和她年齡相仿的本地人在吵嚷,大概是要檢查其他地方,年輕女孩沒有拒絕,大方地拉開夾克,還把所有口袋都翻了出來,又轉了好幾圈,讓人驗明真身,自己確實沒有攜帶任何機關道具。
等到冗長的展示過程告一段落後,年輕女孩在原地站定,她環顧四周,“啪”一聲打了個響指,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原地蒸發了。
從有到無,她只花了不到一秒鐘的時間。
人群哄得散開,剛才說話的本地青年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了表演過魔術的空地上,幾個人分頭察看,卻一無所獲。
有人尖叫起來,有人在胸口畫著十字,而更多人則是狂喜,他們互相確認了自己看到的東西,手舞足蹈,表情誇張。
雲天聳了聳肩,掉頭離開人群,走進一條拐角處的小巷。
小巷看起來逼仄狹窄,實際上比雲天想象得要長,走了約莫半分鐘,他聽見桌椅叮噹作響的聲音,便知道自己猜得沒錯。
剛才那個年輕女孩右肩扛著工具桌,左肩掛著揹包,兩隻手也沒閒著,抱著剛才變出來的水果,手腕上還掛著鐵籠子,十幾只小白兔擠在裡面,蠕動著三瓣嘴打量外面的世界。
年輕女孩像個不倒翁似前後左右三百六十度地晃,看見雲天來了,如獲大赦:“快快快!勞駕幫個忙,幫我提點兒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