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舞罷,周圍的讚美之聲不絕於耳,婉嬌得意的勾了勾唇,視線落在那株茂盛的無憂樹後。她早就看到帝君坐在那裡,只是沒有料到,坐在他身旁之人,竟是之前對她不敬的女仙。怪道她有那般姿色,原來便是青丘女君白鳳九。婉嬌的手指握緊了幾分。今日聽她說,要回去給夫君做飯,想來在宮裡的地位也沒多高,並不多得帝君幾分寵愛,否則帝君怎麼捨得她辛苦下廚?不過若是她手藝不錯,待日後入主太晨宮後倒是可以讓她時常給自己做點什麼,如此想著,握緊的手指又鬆了幾分。
婉嬌對著夜華與白淺施了一禮,旁邊走出一人,雖鬚髮皆白,卻聲如洪鐘,同施一禮,朗聲道:“見過天君,天后。”
夜華抬手,“兩位免禮。”
南瓊之主是個爽快脾氣,不喜歡繞彎子,開口道:“多年不曾來九重天,這一回,不瞞天君,老臣是為了小女的婚事。婉嬌是我最疼的女兒,也是我兒女之中天資最高的一個,我有意為她擇一位稱心的夫婿,且我會在羽化之後將南瓊之主的位子傳給她。”
周圍響起幾聲抽氣聲,四海八荒之中,南瓊雖小,但地位甚高,能繼承南瓊之主的位子,那是同青丘的狐帝平起平坐的。
鳳九手指敲著桌面,似笑非笑的眸光掃過東華,似乎在說,看,你這位未來岳丈的手筆還是挺大的。
東華面上仍是淡淡的,瞧不出什麼。
南瓊之主忽然轉身向他的方向一拜,“帝君,小女心繫帝君已久,老臣雖知帝君已有妻室,但女兒的心願老臣實在不忍拒絕,還望帝君成全。”
底下一陣窸窣之聲,有對這幾位人物不熟悉的悄聲問,“這位老仙者又是求親又是傳位的,是要誘惑帝君休妻另娶嗎?”另一個一拍他胳膊,“別亂說,帝后是青丘女君,何等尊貴,帝君若是休妻豈不是得罪了青丘?狐帝豈會善罷甘休?”旁邊一人摸了摸下巴揣測道:“我覺得,既然兩位神女都如此尊貴,那就平妻嘛,魚和熊掌可以得兼,神生一大幸事哉。”
此種說法贏得了周圍一票人的贊同,顯然,南瓊父女也是如此想的,目光殷切的望向帝君。
良久,東華有些疑惑的聲音自樹後飄來,“你女兒的心願,同本君何干?”
老瓊主面色一白,“帝君,天族男子姬妾成群本就尋常,您後宮只帝后一人……”
東華有些慵懶的聲音打斷他:“本君同帝后成親時便已入贅青丘了,所以算不得天族,青丘的習俗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所以,本君的後宮只能是帝后一人。”頓了頓,“若是你非要找人聯姻,不如,你問問天君,他後宮也是一人。”
白淺眉頭跳了跳,咬了咬牙。
連宋拿著茶盞的手抖了抖,向上瞄了一眼,沒吭聲。
眾皆譁然。帝君怎麼會入贅?怎麼就這麼輕飄飄的承認自己入贅了?
老瓊主面上一僵,“這……”他萬萬料不到,帝君會在這裡將他一軍。這倒讓他進退兩難了。若此時轉而去問天君,那女兒的顏面豈不是更保不住,他看向婉嬌,只見她緊咬著嘴唇,滿眼憤恨的瞪著無憂樹的方向,老瓊主輕咳一聲提醒她注意儀態,她方回神,半晌,幽幽開口道:“白裡日不知這位便是青丘的鳳九女君,多有冒犯,只是不成想竟讓女君對我有如此深的芥蒂,令帝君對我排斥至斯。
婉嬌在此向女君賠罪,還請女君寬容海涵不計前嫌。”
一番話下來,擺明了是鳳九因白日裡的不痛快而在帝君面前進讒,至帝君對她的印象大打折扣才會如此不給情面,而她稱其女君,一方面暗指其沒有為君氣度,一方面也是不願承認她是帝君妻子的事實。
果然,場中又是一陣此起彼伏。主動示弱示好的人總是容易引起更多不明所以的同情。
鳳九掂了掂手中的匕首,成玉有些激憤的在一旁道:“好一張搬弄是非的嘴,就照著那射,別客氣!”
東華右手撐著腮,點點頭贊同道:“嗯,別客氣。”
司命一口茶水沒忍住盡數噴了出去。
連宋:……
鳳九看著臺上正些許得意的婉嬌,彎唇笑了笑,白淺會意,半指責半規勸道:“婉嬌仙子初來九重天,不識得你也是尋常,你做什麼要為難人家呢?我們青丘向來寬易平和,你雖年幼,卻已是君位,自要牢記。”
鳳九點頭道:“姑姑教訓的是。今日確實未盡地主之誼,未帶婉嬌仙子便覽九重天繁盛景色,明日若蒙仙子不棄,我親自差仙娥帶仙子游覽。”
說清楚前因後果,眾人自然無話。婉嬌還待說什麼,帝君抿了口茶,淡淡開口道:“既是來聯姻的,相親才是正事。我同帝后既非天族中人,自然不好做什麼,瓊主不妨勞煩天后娘娘代為相看相看天族的青年才俊。”
見球又踢了回來,白淺這次倒是樂意接,大方一笑,“何來勞煩一說,婉嬌仙子這般資質,本宮樂意之至,明日定會安排的妥妥當當。”
南瓊之主老臉一紅,急道:“天后娘娘……”
天君適時開口:“瓊主放心,天后古道熱腸,此事定會辦的妥帖。”一擺手,一名仙娥奉著個酒罈上來,“前幾日折顏上神送了本君兩壇桃花醉,本君借花獻佛,剛好請老瓊主同本君一同品評,還請瓊主與公主落座。”
天君已然開口,老瓊主斷沒有再站下去的道理,他點頭應了聲是,硬拉著女兒回了臺下座中。婉嬌滿目怨毒的盯著鳳九,鳳九忽然覺得自己很無辜,明明不是自己的禍,卻生生成了自己的鍋,心下泛起一股委屈,委屈巴巴的望向帝君。她這幅神情,讓東華心中驀然一緊,竟還有些澀澀的疼,他牽過她的手,只說了句“走了”,便毫不理會他人驚訝的神情,帶著鳳九自顧自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