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法場上,軍中司寇已經被管仲說的惱羞成怒,正要對其開刑問斬,卻接到如此命令,氣哼哼地拍了一下桌子,轉身而去。法場上空留幾個執行砍首的劊子手,不明真相地四處張望,看著司寇的背影發呆。瑕叔盈派來的傳令人,只好再對執行砍頭的劊子手說一遍大將軍瑕叔盈的命令。
管仲幾個人仍被捆綁在法場,隨著司寇撤退,其他軍士都隨著撤了。法場上只留下幾個看守抱怨計程車兵。管仲等幾個軍士躲過一劫,莫名其妙,最後只聽說等抓回鮑叔牙一併問斬的話,才知道將被執行砍頭的罪犯之中還有個鮑叔牙。
管仲聽到這樣的話,心情十分沉重,自嘆道:“這事與鮑叔牙一點關係都沒有,怎麼連累到鮑叔牙了。鮑叔牙,管仲對不起你了。也難怪我們兄弟自幼就是朋友,就差沒有拜把子兄弟了。這回是用實際行動做了拜把子兄弟了。雖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卻是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了。”說到這裡管仲淚流滿面。管仲從鮑叔牙想到了老母親尚在家裡等待自己平安回家,這淚水更加控制不住了。
管仲的自言自語引來了身邊幾個等待俯首就刑的軍士的悲哀,有的竟然放聲痛哭。沒有哭出來的,也垂頭喪氣暗自垂淚,叫屈不迭。一個軍士一邊哭著一邊埋怨管仲,“不是你,我們誰也沒有想到先行後退逃跑,如果不後退逃跑哪裡來的砍頭禍患。這下好了,害的我再也見不到我的父母親人了。嗚嗚——”
管仲說:“我和你們不一樣,家中就老母一人,我死了,她怎麼活啊。不過我們後撤也沒有錯誤,大將軍讓我們前去挑戰就是讓我們把周軍主力引出來,然後全殲,攻城易如反掌,我們撤退實際上就是在執行大將軍的部署。大將軍不會砍我們的腦袋,是他司寇胡亂執法。”
一個軍士抬起頭看了一眼管仲說:“這麼說,如果大將軍來我們或許能活下來?”
一個軍士接著說:“按照管仲的說法,大將軍說不定還會為我們表功呢!你就沒聽見司寇說嘛,殺我們正是大將軍的命令。”
管仲說:“大將軍如果想殺我們那不是易如反掌,還要等什麼鮑叔牙?大家耐心等待好訊息吧。”
“真的?我可是看不出有什麼好訊息。”一個軍士問。
管仲說:“真的,弟兄們放心,我已經算過了,我們不該死在這裡!”
幾個軍士都破涕為笑了。
這個說:“如果大將軍不殺我們,我就給他磕十八個響頭。”
那個說:“如果我不死在這裡,一定回家給我爹媽磕頭。回家娶媳婦生兒子。人不能白白來這世上一趟啊。”……
……
管仲說:“你我兄弟正值青春年少,尚未圖謀大志就要被軍中司寇執行軍法。這也太不值得了。弟兄們放心,他一個司寇殺不得我們,大將軍也不會殺我們。你們就等著回家娶媳婦抱兒子吧。”
法場上被綁著的幾個死囚的臉上洋溢起希望的笑容來。
說話間,太陽就要落下山頭了。城裡逃亡了眾多百姓,也已經寂靜無聲,城外血腥氣味縈繞,在夕陽殘照中越發地淒涼。城外樹頭上幾支嗜血的烏鴉叫著,偶爾俯衝下來,對著被收過屍體留下血跡的地方漫步尋找著,似乎要尋找到可以大吃大嚼的腐爛殭屍。
就在這時,忽然遠處傳來一陣雜沓的馬蹄聲,而且這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漸漸的幾乘戰車的輪廓從地平線上躍出。這馬蹄聲讓捆綁在法場上的幾個軍士心跳的厲害,尤其是管仲,他最擔心的是鮑叔牙被捉回。如果鮑叔牙被抓或不抓而自歸,那今天自己和鮑叔牙一定是死定了。幾個人包括看法場的軍士都把目光投向那幾乘戰車。隨著那輪廓越來越清晰,管仲一眼就看見了鮑叔牙的身影。他的心跳的更加厲害了。
管仲說:“不好,鮑叔牙回來了,你們看看那坐在頭車右側的是不是鮑叔牙?”
幾個軍士努力辨別那遠而不清晰的身影,忽然幾個人幾乎同聲說到:“是他,鮑叔牙!”
管仲說:“不好,鮑叔牙被抓,我們就都要被砍頭了。”
幾個軍士聽管仲這麼一說,都惶恐起來。一個軍士焦急地問:“那怎麼辦?”
管仲說:“我們一起喊叫,提醒讓鮑叔牙快快逃走,不要進城?這麼遠的距離我們一個人喊他是不會聽見的,要一起喊叫,也許他會聽見。這樣我喊預備——齊,大家就一起大喊大叫:鮑叔快逃別進城!我再喊第二次,大家就一起大喊大叫:進城被捉必砍頭!”大家都應下來。
於是管仲悄聲說一聲:“預備——齊!”
“鮑叔快逃別進城——!”
管仲繼續說:“預備——齊!”
“進城被捉必砍頭——!”
“預備——齊!”
“鮑叔快逃別進城——!”
“預備——齊!”
“進城被捉必砍頭——!”
……
的確是人多力量大,幾個死囚的喊叫聲,還是傳到鮑叔牙的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