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東有個奇人叫左宗明,其貌不揚,卻慣會臨募歷代名人書法,前幾年賺了些快錢,在漢東甚是活躍。這兩年書畫市場萎縮,附庸風雅的人少了,他現在的生意只能用慘淡經營來形容。
夏南風想偽造遺囑上的簽名,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他。
在城北一個老舊小區,夏南風順利地找到了左宗明,把夏北巖的字遞給他,“這字你能臨募不?”
左宗明師範畢業,這些年闖蕩江湖,嘴皮子早練出來了。
“這世上就沒有我左宗明不能臨募的字,但我需要問清楚這簽名的用處,我是個遵紀守法的書法家,違紀違法的事,我是不會幹的。”
夏南風心裡暗自好笑,什麼叫違經違法的事不幹,當年左宗明窮困潦倒的時候,如果不是膽小,恐怕殺人越貨這種事情都幹得出來,現在這麼說,不過是想抬高身價而已。
他知道左宗明喜歡人稱他老師,於是笑道:“左老師,你也知道,這夏北巖既非名人,又非官方人士,他的簽名能幹什麼壞事。我這人爽快,不喜歡拐彎抹角,就請左老師開個價吧。”
左宗明久未開張,好容易有人找上門來,哪肯輕易放過。因此怯怯地伸出五個手指頭,他的意思是少了500塊錢這活他不幹。
夏南風卻誤會了,他以為對方要價5萬,不禁鬆了口氣,用區區5萬塊錢就能搞定這份遺囑,實在是太值了。
他爽快地說,“5萬就5萬,沒問題。給我個賬號,我先轉2萬給你,剩下的,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左宗明一聽驚呆了,以前生意最好的時候,臨募一副名家書法也不過賺幾百塊錢,現在三個字對方就出5萬,看來,這個年輕人是個闊少,對錢根本沒概念。早知是這樣,自已就該把十個指頭一起伸出去,一次就賺他個十萬。
事已至此,他不好改口,只得說,“你先到外間休息,待我細細琢磨好了,寫出來的字才能以假亂真。”
夏南風不敢影響他寫字,趕緊走到外間,靜候佳音。
不料,這左宗明只是擔心寫得太快,人家會認為寫字容易,3萬塊錢的餘款不願意給。因此,索性泡了杯濃茶,閉目養神了半天才慢慢研究起夏北巖的字來。
他接連寫了好幾遍,自已感到滿意了,才把夏南風叫進屋,讓他看自已寫的字,“先驗貨。”
夏南風一見,頓時高興起來,這簽名如果跟老爺子的字放在一起,一般人根本就分辨不出來,誰真誰假。
他拿出遺囑,也不給左宗明看上面的內容,只讓他在年月日那一欄上面簽字。
左宗明嘀咕起來,“小兄弟,這是合同還是什麼檔案啦,你讓我在上面簽字,會不會……”
夏南風怕功虧一簣,馬上笑道:“左老師,你只要簽上,我馬上把3萬塊錢的餘款轉給你,過後,你就當我從沒來過,不就沒你什麼事了嗎?”
斷沒有白花花的銀子不賺的道理,左宗明一狠心,就在那張A4紙上寫下了夏北巖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從左家出來,夏南風不禁心花怒放。早知道這事這麼容易,自已就不該費那麼大勁跟夏天歌浪費時間了。現在只要按上手印,就是一份完美的遺囑了。
他到文具店買了盒印泥,本想用自已的食指摁上,想了想還是決定到醫院碰碰運氣,如果上天眷顧,能按上老爺子的手印,那就萬無一失了。
他把車停在醫院停車場,才給父親打電話,“爸,事情都辦妥了,我現在醫院停車場,我到什麼地方找你?”
夏保赫在電話裡簡單地說,“你到住院部內科大樓三樓來吧。”說完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夏南風知道父親肯定是說話不方便,於是不緊不慢地來到內科大樓,上了三樓,他一眼便看見父親站在樓梯口等著他。
他心裡不禁冷了半截,老爺子要是搶救過來了,自已不是白忙活了嗎?
他直截了當地問,“救過來了?”
夏保赫看上去有些鬱悶,“醫生說,手術比較成功,但就是人還沒醒過來。”
夏南風頓時有些洩氣,“沒死,但是也沒活,這算怎麼回事。醫生沒說什麼時候醒過來?”
夏保赫看上去十分沮喪,“說了等於沒說。”
“啥意思?”
“他們說,病人現在處於深度昏迷狀態,什麼時候醒過來,能不能醒過來,都是個未知數,這要取決於病人自身的求生欲。”
“這不廢話嗎?”
“可不是嗎,你的事情辦妥了。”
夏南風有些得意,“我辦事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他突然靈機一動,“老頭子昏迷不醒,真是天助我也。你想辦法把奶奶引開,我讓老爺子在遺囑上摁手印。”
夏保赫咧嘴一笑,“那就走吧。”
父子倆走進病房,見老太太呆呆地坐在病床邊,兩人對視了一眼,夏南風上前說,“奶奶,爺爺他不會有事的,你就別難過了。”
夏保赫蹲在母親面前,說得十分懇切,“媽,爸現在已經這樣了,你可不能再氣壞了身子。趁南風在,我陪你出去吃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