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暴雨,有時候會比想象中的更大。
但是也同樣,暴雨也是驟雨,山間氣候,本身就豐富多變,當雨水沖刷著樹葉從天空中傾瀉下來如同絲線一般密集。
今川軍正在暴雨中四散著躲避,鎧甲和盾牌被不少人解了下來頂在頭頂,但是相對於輕便的雨傘和蓑帽相比,這樣的雨具未免有些太過於沉重了。
如果說真的有什麼值得慶幸的地方,那麼就只剩下這場大雨確實緩解了許多暑氣。
當然,今川義元並不像他手下計程車兵那樣狼狽,身為軍隊的統帥,他的車駕當然有遮陽的陽棚,這陽棚能夠用來遮陽,便自然能夠避雨。
而隨著最終雲銷雨霽,今川義元看向四周四仰八叉躲雨休息的將士,不由皺了皺眉頭:“吩咐一下,讓他們起來,我們已經藉助雨水的幫助好好休息過了,如今暑氣已解,是趕路的好時候。”
但是即使今川義元下了命令,他身邊的這些所帶的親衛依然沒有辦法有效地將那些睏倦計程車兵拉起來,這場大雨所帶來的休憩,其實遠遠比不上其本身增添的疲憊,哪怕說用藤條抽打著,其收效也是甚微。
很快,隨從便前來報告:“大人,士兵們經過了趕路和廝殺實在是太疲憊了,能不能再稍微寬限他們半個時辰?”
“軍令如山,應當如同風林火山一般雷厲風行。”今川義元不由有些大怒起來:“如今我們還在險地,哪裡能夠這樣懈怠?”
“等到我們前往那古野城下,自然有整個織田家數百年所積聚的財富供你們享用,這不比這裡的爛泥地更好嗎?”
即使今川義元這樣痛罵,但是這些已經疲憊到極點計程車兵依然很難打起精神,有人向今川義元建議道:“大人,我想我們應該生火將身上的衣物烤乾之後再行軍,否則一旦說因此疫病在軍中橫行,那麼就大大地有違大人的本意了。”
今川義元發現自己的動員不像以往那樣有力,本身就有些失望,此時恰到好處地有一個臺階可以下,頓時點了點頭:“好吧,那麼就讓將士們生火吧,反正織田信長已經知道我們在這裡了,即使點火,也沒有暴露位置的風險。”
“大人果然英明。”隨從大喜說道。
而正在這個時候,突然空氣中突兀響起來了一聲槍聲,打破了這個倦怠的午後的寧靜。
而接下來,槍聲便如同雨聲一樣響了起來,那些飄忽而迅疾的彈丸,充斥了彼此的空間。
“這是什麼?”今川義元不由驚慌說道。
而下一刻,敵襲的警告聲在四處想了起來。
“殺啊,今川義元就在此處,斬下他的首級,便是此戰的勝利。”
今川義元站了起來,遠遠望去,正看到在叢林的盡頭,似乎從四面八方都冒出來了敵人,他們手持火銃,一邊射擊一邊衝鋒,但是今川家的火器本身就有些不足,這場大雨又幾乎將火藥全數打溼,導致絕大多數的火銃都沒有辦法擊發,局勢一時間就有些一邊倒的傾向。
“衝鋒!衝鋒!”今川義元大聲說道。
他並不是所謂的酒囊飯袋,自幼便有帶兵經歷的他深知兵法之輕重。
如果此時自己一味地暴露在對方的攻擊下卻沒有辦法反擊,那麼士氣就很快將會陷入崩潰。
但是相反,如果能夠冒著對方的槍林彈雨組織起來一場反衝鋒,那麼憑藉人數的優勢,今川軍依舊可以將對方擊潰。
畢竟織田信長究竟能有多少的軍隊,今川義元心中還是有數的,況且事出突然的突襲,在損失了三百人之後,他能夠再組織兩三個千人隊就是極限了。
“他們沒有多少人的,不要被他們的虛張聲勢給嚇到。”
但是事情的發展卻完全出乎了今川義元的意料,或者說,這些方才連藤條都打不起來計程車兵們,如今面對敵人如同暴雨一般的火銃射擊,又怎麼能夠以悍不懼死的氣勢再發動一場反衝鋒呢?
當然事實上反衝鋒確實是可以存在的,因為這個時代的鳥銃精度並不高,哪怕透過極度的加長槍管和增加瞄準裝置來提高準度,但是人的力量終究是有極限的。
以及織田軍的數量確實不多,能夠第一時間到達一線戰場進行射擊的恐怕只有八百人左右,而雖然說今川義元的大部隊還在桶狹間中尚未抵達,但是走出桶狹間的部隊也足足有近萬人之多,這樣的比例,同樣也是絕對的人數碾壓。
可是奈何——如今的今川軍是真的組織不起來一場足夠有力量的反擊。
不斷有人中槍倒下,痛苦的呻吟和哀嚎響徹整個戰場,況且那些盔甲都沒有穿好的武士,又怎能應對這飛撲而來的彈丸和全副武裝的武士手中的太刀?
冷兵器的戰鬥中,士氣是一種非常重要的東西,況且今川軍只是暫時在這裡休憩,根本沒有時間安營紮寨修建防禦工事。
因為有誰會在這樣短暫的休憩地點再建造出來一個防禦工事出來?況且還是這樣疲憊的今川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