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別獨自一人揹著包裹,在山間小路中靜靜前行。
雖然說現在半個高麗國已經處於兵荒馬亂的狀況,但是毫無疑問的一點就是,那些逃難的難民速度比方別趕路的速度要慢出許多。
就趕路這一點來說,少年確實佔據了很大的優勢。
“所以說這裡就是漢城了?”方別望向遠處已經浮現在眼簾的高聳城池。
與東瀛的那些城池不同,漢城遠處望起來與神州的城池有更多的相似之處,但是就城牆的規模而論,大致與那古野城出於相同的層次,較之應天府肯定是差了許多,但是也算得上是堅城。
畢竟這裡是高麗的王城。
不過並沒有人回答方別的話,這趟旅途是少年一個人完成的,原本理論上會有商九歌的隨行,但是很遺憾,等到船靠了岸,商九歌就上岸看風景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過去的一年裡,商九歌還是勉為其難地學了一些東瀛話,畢竟有方別作為語言老師,並且如果真的一直語言不通是非常的不方便。
“總之那個傢伙一定不會很開心吧。”方別靜靜自言自語道。
事實上,這次來到高麗方別這邊也是傾巢出動,因為這次借兵出征,已經達成了方別的最終目的,在東瀛已經沒有任何停留的意義,所以說包括何萍在內,東瀛四人組已經全部來到了這片大陸,沒有了大海的阻隔,可以說單憑雙腳就可以跑回去了。
不過對於商九歌而言,她確實不喜歡戰爭。
雖然說少女是一個很好戰的人,但是並不是嗜殺之人。
事實上如果可以的話,商九歌很願意劍下留人的。
但是過去的這些日子裡,商九歌見了更多毫無意義的殺戮。
對於交戰的雙方而言,絕大多數沒有任何的仇怨,就好像那些武士自己所說的那樣,各為其主,便上場廝殺,戰場上分出生死,如果僥倖留下一條性命,戰場下同樣可以把酒言歡。
商九歌見的多了,大概能夠理解這種行為,但是喜歡是永遠都不會喜歡的。
正如同那天商九歌因為自己保護今川義元的承諾最後還是和方別刀劍相向,但是少女完全不喜歡這樣的戰鬥,也永遠不會喜歡這樣的戰鬥。
不過方別的自言自語並沒有人回答。
“沒有人聊天確實很無聊的說。”方別望著天空繼續說道。
既然沒有人聊天,那麼就只能夠前行。
與東瀛國不同的一點就是,東瀛國幾乎完全是隻說東瀛語的國家,但是在高麗,神州的語言和文字在這裡非常風行,是隻有上流人士和達官貴族能夠掌握的技能,就好像當初拿破崙戰爭的時候,那些歐陸各國為了對抗拿破崙而聯合起來,但是軍事會議上卻不得不用法語交流一樣的窘事一樣,對於高麗這樣的神州藩屬而言,中原的文化與風土對他們有著難以想象的吸引力。
或者說漢城的存在本身,就是這樣的意義與象徵。
入城並沒有什麼過於複雜的盤查,甚至說漢城的大多數人都看不出戰爭迫近的惶恐與不安,方別看著周圍不由越加嘆息——這是一個幾乎已經忘記了危難與恐懼的國家,所以說在面對突如其來的災難之時,反應的遲鈍甚至讓人感覺到有那麼一點荒誕和可笑。
正如同方別之前和顏玉曾經交談的那樣,那個時候方別對高麗國的評價被顏玉精準地稱之為侮辱。
但是今天所看到的景象,卻讓方別有種自己已經抬高了對方許多。
雖然說這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剛剛經歷了一場亂世大戰的東瀛軍隊素質遠遠高於這高麗武備廢弛的軍隊,只要進攻,就幾乎能夠第一時間阻截掉所有的求援和告急的隊伍,但是另一方面,整個高麗王國的糜爛也讓方別有一種微妙的荒誕感。
因為他正是從東瀛的佔領區一路走過來的,一路走來,從戰爭留下的滿目瘡痍到奔波於路的難民再到繼續向前逐漸的歲月靜好,直到進入漢城的時候這裡一派繁華忙碌的景象,全然不知大難臨頭兵戈將至。
“這樣想想真的是諷刺啊。”方別隻能自言自語,他抬頭望了望這座城市最高的那片建築,其實說起來比較尷尬,這個時代的高麗國王並沒有自己的宮殿,國王與家眷所居住的住所,幾乎可以稱之為幾間大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