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今夜自己將要面對著這一切,自己心中會有多少的苦不堪言,她終究還是如飲酒一般的將那些苦澀全部吞入自己的腹中。
她知道自己今夜之舉是已經完全喪失了衛國公主的尊嚴,在不知情的外人心裡,他們一定都在訝異她的所作所為,甚至也一定會有人辱罵她不忠不孝,但是,即便如此,她又能夠說什麼呢
這是她唯一的退路,以進為退,不僅僅是為了她自己,更是為了她的父王與衛國的百姓,若是最後成功了,那她的忍辱偷生算是值得了。
心中悵然地想著這一切,手中的酒杯卻刻也未曾放下過,侍女在一旁為自己斟酒,望著迎面而來的人揚起酒杯接受了她們的阿諛與奉承。
一杯有一杯苦酒冰涼了她的一整顆心,她知道既然是自己選擇的路,她就必須不顧一切的走下去,即使終點很遠,她也不能夠中途放棄。
“公主,王上有事找您”
剛飲下自己手中的那杯酒,南公洛璟放下掩面的衣袖,順著這句話看向了南王,只見他的臉上堆滿了笑容,彷彿今日對他而言真的是難得一遇的佳日。
起了身,南宮洛璟在來人的帶領下走到了南王的面前。
看著南王看自己的眼神之中的欣喜,南宮洛璟下意識地福了身道:“璟兒見過父王”
聽到南宮洛璟再一次喚自己為父王,南王臉上的笑意愈加的明顯,對他來說這個稱呼是自從他得知麗兒尚為他留下一個女兒之後他日日夜夜期盼著這一聲父王,終在這一日,他親耳聽到了她的這一聲父王,不顧在場的眾臣,南王的眼中出去對南宮洛璟的憐愛,眾人也看到了他們王上不一樣的一面。
也因為這一點,南國上下便知道了王上對這個認來的義女是這般的在乎,他所給與她的寵愛絕非僅限於一個義女的範疇之內。
面對這個女子的出現眾人都覺得十分的訝異,沒有人能夠明白為何這個亡朝的公主能夠得到王上的寵愛,於是無盡的猜想又將原先南宮洛璟勾引南王的說法轉移為南宮洛璟施了妖法令南王失去了理智,竟能夠讓這樣一個禍水紅顏留在身邊。
注意到大臣們的眸光都注意到了南宮洛璟與他的身上,南王倏然起身,臉上立刻正回以往的威嚴,只是說了一句隨本父王來,便轉身離開了。
眾人一見王上要走,便立刻起了身恭賀道:“恭送聖駕”
隨著這一聲異口同聲,南宮洛璟沒有轉身看著這些人,只是抬了頭看著南王離開的背影,心中卻已然記掛著王宮另一邊的行動,她不知道他們的行動到底進行的如何,而對於南王會帶她去哪兒,她從未想過。
如行屍走肉一般的南宮洛璟跟在南王的身後,亦步亦趨,直到喧囂的聲音逐漸離自己遠去她才陡然發現她的周身已經只有昏黃一片,柔和的燈光下,南王的身影顯得異常的柔和,已經沒有了她所想象中的那種戾氣。
“你記不記得你母妃小時候對你說的故事”
略帶幾分沙啞的聲音在這長廊上回旋著,他的聲音在此時此刻是那般的不真切,也讓他的聲音顯得異常朦朧與感傷。
“小時候”輕吟一聲,南宮洛璟迷茫地看著南王轉過來的臉,心中沒有一刻比這時還要迷茫。
“怎麼,不記得了麼”
好看的笑靨在他的臉上浮現,南宮洛璟不知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還是在這樣的燈光下,他的笑容也是一種騙人的手段。
雙眸含著點點的笑意,雙唇微微上揚,儘管是已是到了中年,但是南王年輕時的風韻似乎依稀能夠從他的舉手投足間看到,想象到。
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南宮洛璟不喜歡說謊,記得便是記得,不記得便是不記得,自從她成了林汐影,她便忘卻了真正屬於自己幼時的記憶了。
“許是你那時候一定還小,所以忘了”一笑帶過她臉上浮現出的幾分尷尬,她答不出他的問題,他卻依舊還在笑,甚至是為她找到了一個恰到好處的藉口,這是南王麼,真的是南王麼。
“父南王想說什麼”
父的咬字剛落下,南王的眼中便多了幾分喜悅,點綴著他的雙眸有著別樣的光華,卻又在她改口之後,他的眼中只有深深的失望,眼中的光華落回黯淡。
“璟兒,不能再叫我一聲父王麼”
我,倏然抬眸,南宮洛璟迎上那雙充滿著渴望的眼神,心中猛然一顫,他的這一個我字讓她方才剛改下的口再難說出那兩個字,而她也清楚,這一個我字是他放下自己的身段說出的話,像是他這樣的人,一定從來都不曾對別人說一個我字,因為他是王,高高在上。
“罷了,我知道對你而言這一切還是無法接受,我並不想逼你”
淡淡的聲音落下,這一刻的南王讓南宮洛璟並不感覺到他們之間有任何的界限,彷彿這一刻他能夠敞開自己的心扉對她說一些關於曾經的話題,而她也想細緻地聽一聽當年的他,她,她。
“洛璟謝過南王”
“你恨我麼”
許是酒精在腦中作祟,南宮洛璟真的覺得這一刻的南王並不是南王而是另一個人,他能夠若無其事,心平氣和地問著自己這個問題。
“南王要的是洛璟的真心話”
“本王將你帶到這兒,便是要你的真心話,若不是,本王方才在宴會之上就將你的真實身份公諸於眾了”
不淡不緩的語氣落下,卻讓這個湖心亭變得異常的靜謐,如同這一汪平靜無波的湖水一般波瀾不驚,在這黑夜之中沉睡難醒。
南王的話剛落下,南宮洛璟便已然感覺到自己全身的血液此時此刻彷彿都凝聚在了一起,無法動彈。
“南王這麼做是為什麼”
該感謝她麼,若不是她方才剋制了自己,也許她會說出自己腦中一閃而過的那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