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忽然暗沉了不少,伴隨著一陣狂風過後,竟然飄起了毛毛細雨。
這風一吹,直冷到人骨子裡去。
沈清柚腳下麻利了不少,剛踏入裡屋,就彷彿回到了四月春景之中,屋中燃起了的炭火驅散了不少寒意。
“成鈺,吃藥了。”
喚了一聲,她自顧將藥盅放在桌上,拿著勺子舀了半碗湯藥,唯恐藥涼了,她還特意用手摸了摸碗的溫度。
還好,還是熱的…………
“我有話跟你說。”淡漠的嗓音漸漸地漫散開來,與往日相比少了幾分親密。
面上的笑意登時僵了一下,她落下碗盞,定定的望了過去。
只見坐在床榻上的男子俊美無疆的面容清冷無虞,周身縈繞著一股渾然天成的矜貴,那雙本時刻佈滿萬千星辰的眼眸,此刻猶如一汪深潭,讓人窺探不透。
成鈺……他這是……恢復過來了嗎?
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她怔怔的看著他問道:“成鈺,你的痴病好了?”
眸光暗轉,他未曾回應她一個字,而是起身,提步走到了她的跟前。
直到二人之間的距離不到一尺,他方才停下步子。
“念初。”
大腦混沌的沈清柚下意識的嗯了一聲。
看著女子茫然怔神的模樣,蕭成鈺的眉眼之間漸漸湧起了一抹柔軟之色。
“會怪我嗎?”
沈清柚不解的皺了皺眉頭:“怪你什麼?”
大手溫柔的拂過了她鬢角凌亂的髮絲,輕輕的別在了她的耳後,他容色複雜的道:“說個故事給你聽,有興趣嗎?”
稍微緩過點神的沈清柚眼尾微挑,點了點頭。
他拉開椅子,示意她坐下。
她未曾跟他客氣,旋即坐了下去,而他則是坐在了她旁邊的椅子上。
蕭成鈺淡看了她一眼,眸光一下子沉寂了下來,仿似陷入了回憶一般。
“他出生不錯,父親是當朝安定侯,開國功臣,母親對他疼愛有加,一句:百鳥還朝,天命所歸的箴言,讓他自小不得不裝痴扮傻,保全性命。”
“那年他尚且十歲,邊境敵軍來犯,明知當朝皇上已經對自己起了殺心,可為了百姓的安平,他的父親卻是臨危受命,前往鎮壓。”
“境況比想象中還要糟糕,糧草不足,兵力與敵軍懸殊過大,終於苦戰三月之後,他的父親死在了敵軍的刀刃之下。”
“他的母親聽聞丈夫戰死的訊息,一下子病倒了,後來也隨著丈夫去了,為了報仇,他立下了軍令,執意領兵出征,苦戰一年,終於擊退了敵軍。”
“饒是如此,當朝皇帝未曾放過他,背地裡下了不少毒手,索性一次次的熬了過來。那年為了剿滅為禍一方的魔教,他不幸中了劇毒,危在旦夕,為了保全性命,他不得不重新扮痴裝傻。”
這一字一詞,他都用極度平靜的語氣道了出來,仿似置身事外的說書人一般。
可越是這樣,沈清柚越能體會到他的痛不欲生,當苦痛成了習以為常,自然也就麻木了。
初到長安時,她不是沒有聽聞過,宋修文這個昏君自以為是的穩固自己的江山大業,用所謂的冠冕堂皇斬殺了不少忠臣良將。
蕭安定侯,也就是成鈺的父親,戰功顯赫,受萬民最追捧,以宋修文的性子自然是容不下他的。
招致殺身之禍自是在所難免。
“念初……”見她容色微沉,仿似陷入思量的模樣,他的心頓時忐忑了起來,也生平第一次對自己不自信起來。
渙散的眸光漸漸凝聚了起來,她眸光淡然的看向了他,神情出奇的鎮定,卻也像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
“為什麼突然跟我說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