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將至,天光似籠了一襲黑紗,盡斂了微芒,只餘下蒼茫的夜色。
離長安不過百里的山城縣早已歸於沉寂,而此刻才戌時而已。
雲來客棧的客房內,燭光搖曳,一白鬍子老僧閉著眼睛坐在軟墊上靜靜地打坐。
詭異的是緊閉的門竟悄無聲息的開了,耳畔忽然掃過一陣風來,老僧頭微一斜,三支針頭發黑的銀針穿破床帷,直直的嵌入了牆壁之中。
“老禿驢近來長進了不少,竟能避過本尊主的銀針。”
無妄大師撩起眼皮,一頭銀髮的紫袍男子映入眼簾,與那張少年模樣不同的是這男子的聲音滄桑如古銅老樹一般。
“怎麼?認不得本尊主了?”紫袍男子有一聲沒一聲的嬉言譏笑著,少年的面貌上皆覆霧靄。
“貧僧這些年雲遊四海為的便是剷除你們這些魔教餘孽,你今日現身,就怪不得貧僧了。”言罷,無妄大師凝神靜氣,提掌一拍地面,整個人便猶如疾風般朝紫袍男子而去。
紫袍男子露出一抹嗔笑,極度的不以為然,幾乎就在無妄大師的掌風要落在他的身上時,他藏在手心的銀針一甩,悉數對著無妄大師的命門而去。
無形的掌風之中夾雜著些許不易察覺的白色的粉沫。
無妄大師不曾防備,雖堪堪避過了銀針,卻吸了不少白沫。
他手撐著桌面,身子頓時疲軟無力,白眉緊縮,只覺喉嚨一陣腥甜,漸漸地黑血順著嘴角溢了出來。
紫袍男子眼風一掃,嘴角的弧度肆意而桀驁:“老禿驢,你想不到吧,本尊主的毒可不在那銀針上。”
無妄大師點了幾處穴道,暫緩了身子的不適,向來眉慈目善的面上沾染了幾抹殺意。這麼說來,他的毒是在方才的掌風之上。
彼時,一個戴著蝴蝶面具的粉衣女子走了進來。
“尊主。”女子微勾著身子,聲音清冷而恭敬。
“不要辜負本尊主對你的期望。”紫袍男子冷睨著強撐著的無妄大師,語氣肅殺異常。
“遵命。”粉衣女子面無表情的應道,就像一個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般。
…………………………
紫袍男子負手站在山城縣的城樓之上,飄曳的髮絲拂過微冷的面龐,額間的彼岸花在這夜色之下妖冶而鬼魅,一雙深瞳比那夜色還要沉上幾分。
而他的眸光悉數落在了佛緣寺所在的方向。
五年前的記憶猶如浪花一般連綿不絕,這些所謂替天行道的光明正派在那晚屠盡了他的滿門,血洗了魔教……
五年了,他費盡心思埋下的種子也該發芽了,他要當年圍剿魔教的人一一付出代價。
“尊主。”
紫袍男子未曾回眸瞧上一眼身後的人,而是冷冷的問道:“你不在佛緣寺,來山城做什麼?”
國師的身子微僵了一下,聲音著了幾分謹慎:“浴佛節是極好的契機,可否就此除了蕭成鈺?”
提起蕭成鈺,紫袍男子的神色霎時變得陰冷狠絕起來,長長的睫毛微微下垂,他掐著手心,一字一頓:“蕭成鈺,可比老禿驢厲害多了,況且他身邊還有一個鬼醫顧南潯。”
“尊主的意思是?”
“先不要打草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