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菱悅沉默的點點頭,只聽肖宸宇續道:“外面,畢竟也知人知面不知心,更兼朝局詭譎多變數,朕這樣說,無非是希望你能更好的保護自己。”
月色裡,他的柔嗓聽來分外悅耳。
他的長指柔柔的落在她鴉黑的雲鬢上,偏挑逗一般的撫觸到了她的耳廓。此刻,她面紅耳赤,能聽到血液完成一次一次的脈衝,嗖嗖嗖,在火紅的耳廓裡做不休息的賓士。
“皇上。”蘇菱悅聲音變了,似乎有點兒懊惱,但再看向肖宸宇呢,他卻也是似醉非醉的模樣,黑瞳裡沉溺了點兒即將墮落的光。
她現如今,是將一顆真心都交付給了他。於公,她是一國之母,於私,她是他的枕邊人賢內助。因此,耳鬢廝磨肌膚相親倒也不可避免。
昨夜雨疏風驟。
半夜三更,蘇菱悅坐上了肖宸宇為她安排的一輛輕便馬車,從帝京出來了,芷蘭實在是想不到,自己的主子娘娘會在禁足期間,巧妙的玩兒了一把金蟬脫殼。
於黑黢黢的夜色裡,看到車窗外風景不停的變幻,芷蘭聲音不覺顫動了三分,“娘娘,要明日有人到朝陽宮裡去看您撲了空,可怎麼樣呢?”她固然是憂心忡忡。
要知道,現如今的朱慧琴可是在不停的關注著蘇菱悅的一舉一動呢。
“芷蘭,”蘇菱悅看著車窗外疾馳而去的風景,輕聲細語問道:“那麼,本宮被禁足的目的呢?”
芷蘭思忖了半晌,道:“其實,說起來目的,只怕是她更有機會能接觸皇上了,您說呢?”
蘇菱悅會心一笑,“你跟著我越發歷練老成了,因此,她會糾纏皇上,那是一定!卻對我的死活漠不關心了。再講,還有王嬤嬤和幾個宮人呢,放心好了。好容易出來一次,不在夜市去看看,可怎麼樣呢?”
“夜市?”芷蘭之前跟著她也出來過,但芷蘭到坊間,不過蜻蜓點水,來的快,去的更快,期間更不敢做絲毫的逗留。
因此,芷蘭對六街三市的買賣是不大明白的。
到前面一個人聲鼎沸的去處,蘇菱悅噙著一抹笑,對馭手道:“到前面就可以了,我們下車。”
那馭手是肖宸宇安排的,自然唯蘇菱悅馬首是瞻。將馬車停靠後,攙扶了蘇菱悅和芷蘭下車,蘇菱悅對那馭手道:“莫要透露給任何人我的行蹤,弄不好會禍移九族。”
雖然是警告,但卻絲毫無警告的況味。那馭手老實巴交的抬頭,迎視到的就是蘇菱悅那凜冽的眼刀,不禁俯首帖耳跪在地上,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娘娘,”旁邊的芷蘭嘆口氣,“原是個天聾地啞之人,您放心好了,皇上安排的,一般不會有什麼問題。”蘇菱悅點點頭,讓那人起身去了。
“帝京裡,凡事都小心為上,不管什麼人安排的,人心與人性原本就是最複雜的,要是有人倒戈,豈非讓我倒懸?”蘇菱悅做事如此機警,這讓芷蘭欣慰極了。
芷蘭聽有人在猜拳,轉動黑漆漆的眼睛掃視了一圈,發現前面是一群吃酒的人,這一群人握著炙肉,吃的熱火朝天,聊的歡天喜地。
“芷蘭,我們也過去湊熱鬧。”
蘇菱悅含笑指了指遠處,芷蘭怯生生的,不敢去。
但看到桌上也有女性的食客,這才硬著頭皮跟在了蘇菱悅背後。
這裡叫“平康里”,是帝京數一數二的銷金窟。在這裡,有紅袖招的美人兒,有豐富的美食,更有絲竹管絃,六行八作。連朝廷裡的人,也經常到這裡尋歡作樂。這條街上,還有皮影戲,有青樓,有酒樓,美嬌娘俏郎君等不計其數。
有風將花船上那歌姬那幽怨的歌聲吹送了過來,“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歌聲如泣如訴,似訴平生不得志。
芷蘭一邊吃東西,一邊好奇的觀察周邊,夜色靜謐的很,但不夜城作坊的燈籠才次第亮起。
而帝京裡,第二日一大清早,朱慧琴就在乾坤殿外等著了,她雖然是個瞻前不顧後的主兒,但畢竟也知道那乾坤殿乃是中央集權,等閒是不可擅闖的。
她只能在這裡守株待兔,反正從乾坤殿出來,想要去三宮六院都要經過自己面前,她呢,帶著個少不更事的丫頭,站在婆娑的花影裡,等著。
午膳之前,肖宸宇批閱了奏疏,伸個懶腰起身,卻發現太監張迪面色很奇怪的看著外面,“怎麼一回事?”肖宸宇沉聲問。
那張迪慌忙跪在氆氌上,“回吾皇話,朱慧琴小姐在外頭呢,似乎在等您。”
“哦?”她微笑起身,盯著外面看了下,“她倒也是鍥而不捨,只可惜,力用錯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