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死人的疼痛潮水般褪去,隨之湧上來的是奇癢難耐的微麻感,彷彿有一萬隻螞蟻爬在身體各處,令原本鬆口氣的沐時再度繃緊了神經。
比極致的疼痛更恐怖的,就是癢。而這種非疼痛的感覺,是北夜無法共同承擔的。
所以北夜從痛苦中緩解過來,剛好就聽到了這有點印象的聲音。汗水不知道浸透了幾次衣衫,令衣服變得極度沉重,但是北夜顧不上了,沐時正在關鍵時期,若是被外力打擾,後果不堪設想。
頭頂的裂開像是有外力擊破了墓碑,清香怡人的紫色煙霧爭先恐後的湧進來,很快就充斥了這大半的空間。
北夜運轉魔元,剛想動手,靈池上的先祖時天琅卻開口打斷,“他是衝我來的,你來照看沐時。”北夜頓了頓,也確實更傾向於沐時這邊,於是微微點頭散開魔元,快步走到靈池邊檢視。只見血色的旋渦中,白玉般豐盈的身軀若隱若現,短短的時間已經重新恢復了活力。
看起來似乎很順利,北夜提起的心終於放下來,無意識地撫摸著左手中指的契約魔紋,他還未解除契約,因為北夜猜測在後面的過程中,這生死契約還能再幫到沐時。
而另一邊,時天琅閃身落到紫霧前,伸出一隻半透明的手虛按在身前的紫霧,眼神寧靜,語氣溫和:“蓮,不要鬧。”
紫霧微微一顫,聲音變得憤怒起來,“閉嘴!為什麼你還可以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你配嗎!”若是沐時清醒的,一定立馬聽出來,這就是把她繞的團團轉的那朵妖蓮。
時天琅的神情微微一滯,隨後露出一個苦笑,“是,我知道,你恨我,我欺騙了你,剝奪了你的自由,我確實不配。”
“你竟然還有自知之明。”一聲嘲諷後,紫霧慢慢地聚攏,凝聚成一個修長的人形。等到紫霧盡數鑽入人形中,一個面容妖媚眉眼陰桀的美人便出現了。
其實這個人長得與時天琅十分相似,但是氣質卻是迥然不同。時天琅是神祗一般高貴,帶著看淡一切的滄海桑田,身上的氣息令人心安。這紫袍人妖氣十足,身上更是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魅惑人心,只消看一眼,就會被他牽走魂魄一般。
眉眼相似但氣質截然相反的兩個人面對面站著,誰又知道這是隔了多少個一千年後呢?
紫袍人眼中的怨氣越發濃郁,掃了一眼時天琅是身後的靈池後,語氣嘲諷地道,“這就是你守了幾千年的結果?”
“是。”時天琅輕嘆一聲,“蓮,請不要擾亂我,你知道,我很快就要消散了,不必多此一舉。”
“我偏不!”紫衣男人笑得妖冶,語氣惡狠狠地道,“我為什麼要你如願!當初你欺騙我的時候,有想過我的感受嗎!”
北夜劍眉輕皺,雖然聽不懂他兩的對話,但是從雙方的神情中也能猜測出,這個跟律時族先祖關係不淺的紫衣男,真的想要搞破壞了?問題是這個地方竟然還有活物,簡直就是離譜。
“蓮——”時天琅輕喚一聲,語氣帶著無奈和寵溺。
紫衣人的眼中漫上厭惡之色,尖銳地道,“閉嘴,不要這麼喊我,我覺得噁心!”
“我就要死了,如你所願地灰飛煙滅,你自由了。”時天琅眼神溫柔地望著這個他親手養大的蓮花,“如果你想離開這個世界,就必須藉助他們的力量。”
紫衣人神色微變,抿了抿刻薄的紅唇沒有接話。
“不要鬧了,看著我死,不覺得很解氣嗎?”時天琅像個溫柔的父親哄著鬧脾氣的小孩。
“呵,又不是我親手殺死你的,有什麼解氣。”紫衣人像一個叛逆的孩子,冰冷的語氣帶著深深地怨恨,“而讓你的後代失敗,讓你千年的等待功虧一簣,才能噁心你、讓你含恨而死!”
時天琅卻一點都不生氣,靜靜地望著紫衣人片刻,失笑搖了搖頭,“不,你不會這麼做的。”
“憑什麼你這麼篤定我不會!”妖蓮最討厭的就是時天琅總是一副勝券在握對自己一百分了解的模樣,眯起眼睛渾身的紫氣繚繞,“時天琅,誰給你的自信!”
“如果你要動手,早就開始了。而不是還放他們出了你的幻境。”時天琅銀霜般的睫毛垂下來,蓋住了那雙哀傷的眼睛,“我知道,你是來送別我的。”
妖蓮渾身不自在,糾結了片刻語氣尖銳,“好,我確實想借助他們離開這個世界,但是我不是來送終的,我是來看你送死,看你失敗含恨去死的!”
“我失敗了,對你沒有好處。”時天琅莞爾一笑,脾氣好得驚人,竟然沒有一點生氣。
“哼。”妖蓮冷哼一聲,落下來朝著靈池走去。
北夜見狀,微微眯起眼,手中的魔元已經開始湧動,隨時能夠給出強力的攻擊。
時天琅按住妖蓮的肩膀,使他停下了腳步,厭煩地一甩肩膀走開。時天琅對他的無禮表現出了十二分的寬容,看得北夜有些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