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的臥牛山下,有一鎮,喚為臥牛鎮。臥牛鎮北面靠山,東面依水,南面傍一條通衢大道,雖說算不得繁華集鎮,可也不是窮鄉僻壤。
臥牛鎮東頭住著一戶人家,戶主叫胡大寶,上有老母楊氏,下有媳婦劉玉環和七歲的兒子小狗。家中守著三間土窯房、七畝薄田,一家四口和和美美,日子倒也過得下去。
誰知天有不測風雲,臥牛鎮方圓五百里地遭了百年不遇的大旱,赤日炎炎,寸草不生,到了秋季顆粒無收,而官府不但不給賑濟,反而逼租抓丁,全鎮近一半人家外出逃荒。
大寶眼見家中存糧所剩無幾,便和母親、媳婦商量去當兵吃軍糧,既可減免些苛捐雜稅,或許還可掙得幾兩餉銀寄回來養家活口。母親和媳婦玉環眼見得無計可施,無路可投,也只得應允。誰知大寶這一去竟沒了音訊。
第二年春天,楊氏因思兒心切,加上飢寒交加,一病不起,沒過多久就一命歸西了。玉環見婆婆死了,家中無錢無糧又無人,實在無力收斂,只得揮淚將婆婆住的西窯房門窗用斷磚封了起來,權且寄放裡頭,等丈夫歸來再作計較。
又過了幾個月,飢寒越來越厲害,家裡找不出一粒米,野地裡草根樹皮早被人挖光剝盡。玉環打算帶著小狗外出逃荒乞討,在這時候,不幸母子二人染上瘟疫,沒過幾天也就相隨命赴黃泉。鎮裡幾位好事善心之人便將玉環母子住的東窯門窗也照樣封了起來,用碎石將胡家的院門堵死,作了寄埋楊氏祖孫三人的墳塋。
過了一年多,旱情緩解,臥牛鎮外出逃荒的人陸續返鄉,重建家園。
不知從哪一天起,鎮里人家圈中的豬羊雞兔常有丟失,四處尋找連點兒痕跡都找不到。人們以為是被狼群在夜間叼食,就組織了一夥年青膽大的後生夜裡隱蔽監視,專等捕捉野狼。
這天夜裡,藏在暗處的幾個後生,發現從鎮外走來大小三人,待走近藉著月光才看清,是兩個披頭散髮的婦人同一個男孩撕扯著一個死嬰,邊走邊吃,嚇得幾個後生魂都飛了。再仔細看,這三人正是死去已久的楊氏祖孫三人。鎮裡的老年人聽了後生們的述說,知是楊氏祖孫三人死後犯了“墓活”,成了“墓活鬼”,幸好發現得早,鬼的道行不深,只能夜間出動覓食,不敢白日出
門傷人,若再耽些時日,墓活鬼修煉成功,怕是躲逃也來不及了,於是家家戶戶扶老攜幼紛紛出逃。
只是幾日,周圍幾十裡村莊的人家逃了個精光。
再說楊氏祖孫三個墓活鬼修煉日久,在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出門覓食了,無奈鎮裡已逃得沒了人,也只得靠挖掘墳堆裡的死屍度日。
一日,那老鬼楊氏掐指一算,喜得手舞足蹈,叫道:“大喜!大喜!我兒大寶要回來啦。”忙讓媳婦和孫子將那窯房門窗和院門拆開,將屋裡院落打掃得乾乾淨淨,專等大寶歸來。
你道那老鬼為何對大寶的歸來這般欣喜若狂?這可不是因著母子情深、思子心切,而是因為墓活鬼最喜吃親人肉。
胡大寶離家投軍,一晃就是十年。如今混了個小小的長官,便向上司告了個假,騎上一匹玉花驄馬,回家接取老母和妻兒共享天倫之樂,也可算得是“衣錦還鄉”。
大寶在路上曉行夜宿,趕了半個月里程,離臥牛鎮越來越近,只見路上一片荒涼冷落,及至進了臥牛鎮,竟然不見一個人。
大寶思親心切,也沒顧得去想這些,走到自家門前一下馬,便迫不及待地喊了一聲“娘”。這時只見從門內跑出了母親、妻兒三人,不及答應一聲,便團團抱住大寶放聲大哭。大寶也忍不住心酸,一起痛哭起來。
哭了一陣,楊氏收淚道:“兒呀,如今我全家團聚,應是歡歡喜喜,不該再哭泣,趕快進屋吧。”
大寶收淚拉馬進院。奇怪的是,但見那匹驄馬又踢又叫,無論怎麼拉也牽不進院,只得將馬拴在門前的樹上,隨了母親妻兒進屋。
大寶進屋不及落座,問母親道:“這些年來,你們是怎樣過來的?鎮子裡怎的一個人影兒也不見?”
楊氏道:“自你走後,一連幾年大早,田裡顆粒無收,鎮里人都逃光了。我母子唯恐你回來不能相聚,況且老的老、小的小,如何走得遠路?只得靠刨草根、剝樹皮度日,終於盼到今日你回來。”說罷,又哭了起來。
這時,大寶忽見母親眼裡流出的不是淚水,是殷紅的血,才要發問,只見妻子玉環和兒子小狗眼中也一樣流出了血水,剛好那大驄馬在院門外越發踢咬得厲害,不由心中生疑,便道:“我去了馬鞍,喂喂馬去。”
誰料楊氏卻說道:“你歇著,我去。”
大寶心想:這馬跟隨我多年,非常馴服,今日怎的如此暴躁?兒子小狗在我離家時已滿八歲,十多年來怨不見長?母親和妻
子行動敏捷,哪象長期遭難之人?為何鎮里人家逃得老少皆無, 獨獨老母和妻兒卻能生存下來?越想越覺得蹊蹺,便道:“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