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時期,河南漯師的店街有個賣豆腐的周老漢,做豆腐,賣豆腐,經常起早貪黑。
夏末的一個傍晚,周老漢賣完豆腐,趕著毛驢兒車往家奔。周老漢一邊趕車,一邊哼著河南曲子:“寇準我下來,一邊走來一邊想,巧設陰陽計……”不知不覺到了午渡徊河橋。
這時,忽然傳來一陣女子的哭泣聲。
老漢循聲望去,只見橋上一位披頭散髮的女人可憐巴巴地蜷曲著。周老漢一輩子行善,今天遇到這樣悽慘的情景,豈有不問之理?
“籲——”
周老漢喝住驢,下了車,朝那女子走過去,親切問道:“這位小女子,這麼晚了,在橋上哭啥?”豈料那女子頭也不抬,尖聲叫道:“老頭兒,問我幹啥?你走!”周老漢對這散發女子的無禮並不計較,只是覺得有點兒怪,於是又溫和地問:“好閨女,你有啥事兒,跟我說了,興許能幫你一下呢!”
那散發女子呼地抬起了頭,周老漢激靈靈打了個冷顫。這女人長了一張鬼臉,長長的紅舌頭,不斷地伸縮,嘴巴特別難看,鼻孔象兩支竹管口,鼻子上頭黑乎乎一片。一向膽大的周老漢此時也嚇出了一身冷汗,心想:莫非我真地遇上鬼了?
那女鬼說:“老頭兒,既然你問,我就告訴你,你不準對任何人講。我家原在橋南頭午渡村,因和嫂子生氣,三年前,我跳了洄河,那時我才十七歲。我這個新鬼很憋悶,他們不讓我找替死鬼。明天晚上,我的鬼齡已三年了,他們已允許我找替身了,而且我已經找著了,哈哈!”女鬼發出陰森怕人的怪笑。
周老漢壯膽問道:“好閨女,能給我說說,你的替身是誰呢?”
“是店街賣豆腐周老漢的惡媳婦月梅。她對門週二材媳婦賢慧孝順,我不找她。”
周老漢一聽差點驚叫出聲:哎呀,她找的替身不正是自己的兒媳嗎?我媳婦是遠近出了名的好媳婦,二材的媳婦誰不知道,倒是個惡女人。
這時,聽到“噗通”一聲,洄河水面象開了一朵碩大的白花,周老漢一愣,女鬼不見了。他趕緊坐上毛驢兒車,揮鞭急急往家趕。
毛驢車過了橋,穿過一片老桃樹林,就到家了。周老漢急忙叫來老伴兒和兒子周銀兒,把剛才的怪事兒告訴他倆,又千叮嚀,萬囑咐:“明天晚上,說啥也不讓月梅出門。”
到第二天晚上,周銀兒早早地關上大門,月梅一反常態,不言不語,只顧幹活。
她和麵時, 不小心把瓦盆從炕灶上摔了下來碎了。周老漢心想:千萬不能埋怨她, 吵,她就得往外跑。於是就笑著說:“月梅,盆碎了,明兒買兩個結實的。”
老伴也笑嘻嘻地說:“月梅,你去燒火吧,我下點兒面。”
月梅不吭聲,進了處間,剛一拉風箱,風箱杆斷了,便大哭起來,“我要跳河,我啥也不會做!”周銀兒趕緊拉住月梅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歇著吧!”
周老漢與老伴覺得鬼魂已到了家,就更加小心起來。
晚飯後,月梅抱著兒子進屋上床睡覺了,周銀兒把大馬桶拎進屋,上緊了門栓。周老漢和老伴一個在左,一個在右,坐在門外的門蹲上。
半夜,屋裡開始折騰了。
月梅急著要出去,周銀兒就是不讓,月梅大哭,“我要屙屎!”“屙屎就同馬桶裡,你看馬桶多大!”周銀兒溫聲說道。一會,月梅又吵著餓了,要去灶間做飯吃,周銀死死拉住她說,“月梅,明兒有集會,我給你買好吃的,今晚沒啥可吃的。”
月梅見不讓做飯,又吵又罵,一個勁兒地折騰。雞叫頭遍了,月梅也折騰得沒多大氣力了,便上床睡了,周銀兒依舊站在門邊,護著門栓。
東方漸漸發白,這時就聽見門外有人喊叫,周老漢一聽,原來是對門週二材在叫罵:“滾吧,賤貨,死了才好呢!”周老漢對老伴兒說:“你把著門,可能鬼魂已走了,雞都叫三遍了。我出去看看二材,可能又跟他那惡女人幹仗了。”
“唉!沒良心的惡女人,死了才好!”
週二材正站在門口叫罵,見周老漢出來,委屈地說:“大叔,這日子也沒啥過頭了,阿寶他媽天天吵鬧,我老母也被逼住進了村牲口屋過日子。這樣的女人死了才好。剛才她醒來就吵,我受了她幾年氣,沒罵過她,我受不了,就跟她吵了起來,她說她要跳洄河,哼,怕死鬼,存心嚇唬我。死了才有點兒臉皮。”
周老漢一聽,大叫“不好”,趕緊向午渡橋奔去。
此時,天已大亮,周老漢穿過老桃樹林,只見午渡橋上站滿了人,他撥開人群一看,只見週二材的媳婦躺在橋上,肚子撐得鼓鼓的,嘴唇緊閉,紫得象死豬肝,渾身上下溼淋淋的,她已嚥氣了。
人們議論紛紛,心軟的掉淚,心硬的仍在謾罵:“惡媳婦,罪有應得。”
週二材傷心地流下眼淚。周老漢安慰他說:“二材,你好歹還有個仔兒接後,別太難過了,人死不會再復活了。”二材挑擦眼淚:“我不為這賤女人哭。唉,她好歹是阿寶他媽呀,阿寶才二歲呀!”
周老漢此時很是內疚,說道:“二材,你也知道月梅的為人,以後阿寶的衣服讓月梅包了,接你母親回來住吧。你要不嫌棄,阿寶就認我做幹爺爺吧!”
“多謝大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