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漠中找一個避風港是很容易的,難的是能找到一個舒服的避風港,幾人顛來顛去也沒找到個像樣的地方,最後只有在一個小沙丘的背面生火了。
窩瓜早已裹著毯子鑽進睡袋,連晚飯都是李綠蟻遞過去,他用毯子包著手接進去吃的,渾似一隻冬眠的棕熊,李綠蟻搖了搖頭,“安排守夜,女生就不必了,我與金元寶一人守半夜,我先然後他,你們先去睡吧,明天走個上午半天,一定就能到了,為防太熱,我們凌晨出發,不到正午就能趕到。”
這想法聽起來的可行性很高,得到了一致同意,只是井瓊霜在得知李綠蟻果真想將自己扔在景點時,藏在護目鏡裡的雙眼閃爍了一下,不置一詞。
萬籟俱寂,整片沙漠看起來就像是夜晚平靜的海灘,只剩下李綠蟻身旁的一個無煙爐,發出輕微的聲響,無煙爐還在燃燒著,燃料是有的,但是晚上守夜的話沒有熱源,是很難捱過幾個小時的,還得時不時的站起來活動一下,否則手腳都會凍僵。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三個半小時……
李綠蟻看了看對講機上顯示的時間:還差半個小時就窩瓜起來守夜了,然後等到天亮四點半,就起來趕路,然後火速尋找黑眼鏡,自從自己接到那帶子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天了,這還不算那快遞到達的時候,不知道黑眼鏡……
李綠蟻下意識的摸向自己的包,拿出那個對講機:已經過了很久了,對講機中黑眼鏡的聲音都沒有再次出現,他……
“哎——”李綠蟻嘆了口氣。
“在想什麼?”一道女音忽然從李綠蟻的脊樑骨傳來,嚇得他手一抖,將對講機直接扔了出去,宰今禾上前將對講機撿起來交給他,臉上帶著歉意,“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嚇你的。”
“沒事沒事。”李綠蟻搖了一下對講機中沾到的沙子,將對講機放在包裡,宰今禾亮亮的雙眼在黑夜中熠熠閃光。
“白天我的情緒失控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很抱歉。”
李綠蟻苦笑著“沒事,這也不是你的錯。”
宰今禾看向遙遠的天空,厚厚的黑色雲層將一切遮掩,言語中帶著幾分淒涼的“我是真的,不希望再有人去那裡送死了,也許你不知道,早這之前,已經有好幾批人問過我同樣的問題,但是他們都沒有從那裡回來,而本身,那裡便是一個死亡之地。”
!!
李綠蟻不敢置信的“好幾批人?!”
是他嗎?黑眼鏡果真去了?!眼前偶然相遇的宰今禾,居然真的跟黑眼鏡曾經接觸過??
宰今禾定定的看著他“除了你們之外,最近的一批,是在兩個星期前,也是由我當導遊帶入這一片沙漠的,他們的陣仗與你們這些單純來觀光的客人不一樣,五輛軍用吉普車,任何導遊接待了那樣的客人,都輕易難以忘懷。”
在宰今禾的娓娓道來中,李綠蟻也知道了兩個星期之前發生的事情。
原來李綠蟻所拿著這張地圖,最後所指向的地點,是一片喚為“葬禾灣”的地方,踏入那裡的人,一旦被那裡的風沙所迷,任何人都出不來,當地人無論有多麼充足的信心,一旦沾染,便為死神詛咒,永生永世難脫死神的束縛,畢生將成為葬禾灣的養分,即化為屍骨。
起初這樣的傳說,來源於幾十年前的政府報道出來的一件事,而這件事,李綠蟻也略有耳聞。
1949年,從重慶飛往迪化烏魯木齊的一架飛機,在鄯善縣上空失蹤。1958年卻在羅布泊東部發現了它,機上人員全部死亡,令人不解的是,飛機本來是西北方向飛行,為什麼突然改變航線飛向正南?
當時的羅布泊是一個非常貧瘠的地方,飛機失事的訊息在廣播裡被當地人聽到,當時就有人打起了這架飛機的主意,倒也不是直接面向飛機本身,而是飛機內的罐頭、食物、衣服、用具……這些很有可能解決許多戶人家燃眉之急的東西,現在就失落在這一片沙漠裡,能不引人心動?
試想想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年代?
E國作家狄更斯在他的《雙城記》中說過這樣的一段話“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這是一個智慧的年代,這是一個愚蠢的年代;這是一個信任的時期,這是一個懷疑的時期。這是一個光明的季節,這是一個黑暗的季節;這是希望之春,這是失望之冬;人們面前應有盡有,人們面前一無所有;人們正踏上天堂之路,人們正走向地獄之門。”
這段話所描寫的,是法國大革命,當時的E國處於什麼樣衣不果腹的環境,在新C國成立之初,只會以一萬倍的慘劇,發生在C國人民的身上。
1949年新C國成立,百廢待興,chiang kaishek捲走了C國僅剩下的那些物質基礎,和一大堆的人才技術逃亡Formosa,而剩下的那些,本來可以派上大用場的東西,因為他們不能帶走,所以極盡可能的加以破壞,一切的存在,都是金錢所難以衡量的,而那時的人們身處的環境,比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所渡過的劫難都要慘。
人人都說在那個喜歡鑽研鎖頭的路易十六統治時期,其妻子維也納的瑪麗王后敗光了一切的資產,也敗光了所有百姓對王庭的信任,那句導致法國大革命的導火線“那就讓他們去吃蛋糕吧”一句話,使得這兩人屁急屁急的,在狼奔豕突的逃了十餘年後,還是被送上了路易十六自己設計的斜切斷頭臺,說來歷史的迴圈是很諷刺的,法國大革命在歷史上看來,是百姓被壓迫之後的無力反擊,其推倒巴士底獄,也只是為了得到麵包,這跟1949年的C國何其相似?
雖然只是幾瓶罐頭、一點麵包,卻足以使任何人動心了。
羅布泊的原住民商量之後,騎著駱駝,帶著滿村人的希望往羅布泊出發,期冀在這片“死亡之海”中,能夠捕撈回讓人殘存下去的希望。
而這點希望,無非也就是一點罐頭與麵包。
但是希望之所謂人,是可有可無,一直被捏在大自然這個造物主的手裡的。
他們沒有回來。
白天只有一個太陽,黑夜只有一個月亮,
世間只有一個上帝,我也只有一個願望。
一隊人去了,必然有更多的人前赴後繼,與其被動等待,不如主動出擊,又有一對更多的人出發了。
這隊人還是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