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奉水大喊一聲,卻那一團陰影在月色的籠罩下,慢慢展現出來,看著跌倒在地,嚇得瑟瑟發抖的聶奉水“哎呀,被你發現了,怎麼辦呢。”陰影剛才看的,不是別的,正是月牙灣的航海地圖和船上的經緯度探測器。
沈菀菀戀戀不捨的回頭看著地圖:在白日她聽從了左復的命令,因為那李綠蟻與欒菁菁似乎在駕駛室秘密商量些什麼,肯定是關於墓葬入口的,因此晚上來查探一番,沒想到什麼珍貴的線索都沒找到,卻這個短命鬼自己撞到頭頂上了,真是無聊。
沈菀菀的頭顱在船艙內飛來飛去,也有不解:按理今晚無論誰值班,越往後,藥物的效力就應該越會突發出來,那秦翩翩便是最好的一個例子,無論是一個多麼優秀的間諜,在絕對的睏意與鬆懈面前,都會情不自禁的卸下重擔想睡覺,這麼這個憨批都不困呢?
她哪裡想到聶奉水不是不困,而是在巨大的睏意之前,還橫亙著一項:就是自己再不下狠手,那秦翩翩就要被李綠蟻那個小子橫刀奪愛,翻來覆去的想對策睡不著,這個在生理學上有一個很通俗易懂的名詞解釋,叫吃飽了撐的。
所以正如《楚辭·漁父》一句,眾人皆困我獨醒,因為愛妻要移情。想他聶奉水多高傲的一個人,這般被一個據說是窮鄉僻壤來的臭小子截胡,誰都咽不下這口氣,因為咽不下這口氣,所以那藥效再怎麼強,也絕不會比聶奉水無處安放的自尊還強。
沈菀菀就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這一點,卻在短暫的疑惑後,還是採取了措施。
“桀桀——”聶奉水嚇得眼淚鼻涕,就要奪門而出,那陰影緊追不捨“所以呀,既然被你發現了,那你就不能活下去了!!”
“啊!!!!”
“撲通——”黑夜中,似乎有一聲極為沉重的落水聲,這一聲動靜極大,但是卻沒有吵醒任何一人,除了黑暗中睡在客艙中的左復,他的雙眼始終睜開著,嘴角始終微微上揚,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極好的事情發生。
沈菀菀笑眯眯的瞧著被自己吸乾血液而死,又被推入大海中的聶奉水的屍體,緩緩下沉最後終於看不見,心情很好的用舌頭舔了舔唇邊的血漬:好久,好久沒有喝到人類的血液了,果然味道還是跟當初記憶中的一樣鮮美,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不是我主動去索取的。
深海之中的聶奉水,感覺到自己冰涼的身體,和空蕩蕩的靈魂,好像連自己的意識都隨著血液流乾而沉入大海中,此時秦翩翩的笑靨如花好像幻燈片一樣,一幕幕的沉浮在自己眼前。
“翩翩——”
聶奉水艱難的吶喊一聲,卻吐出來的都是水泡,無奈的仰頭栽倒下去,碰觸到了海底的礁石,臨死之前,他想到了之前在月牙灣海灘上,所遇到的那個算命的瞎子。
“老神仙我算姻緣,問前程,保平安,消災解惑,樣樣精通,今日遇見幾位實在有緣,既然收了財,必得全數問候一遍才能鬆開。”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小兄弟,我剛剛看你印堂發黑,恐怕不日將有血光之災啊,本神仙可助你化解災難,但是呢,你得——”
苦笑一聲:還真準,總算以我的生死,印證了你的話是對的。
在那一聲巨大的物體“撲通”落水聲之後,又是幾聲瓶蓋開啟的聲音,似乎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一般,之後是“嘩啦”的水聲,宛如流水從高處涓流向低處的“嘩啦嘩啦”,這樣的動靜足足持續了十幾分鍾,最後驟然停住,是一聲“哐”,水流被硬生生有意的停住了。
“留下這麼多的話,應該夠了吧,那些人也該努力一下了,不然的話,可會誤了師傅的大事呢。”
沈菀菀的頭顱在原地“滴溜溜”的轉了轉,準備回艙門時,再次回頭看了聶奉水落下去的水面一眼,不屑的瞥過去。
水底萬里之下——
聶奉水的屍體靜靜地躺在那裡,魚蝦見到一具這麼大的肉體,都紛紛過來啃食,當第一隻螃蟹游過來時,忽然一艘木船“咔咔”從這些生物旁駛過去。
那漁船好端端的揚著帆,卻顯得破破爛爛,上面的青苔密佈,痕跡很舊,好像已經在水裡浸泡了三十年了,這麼久了,一直在水底悄悄的遊走,就像從不晚點的公交車一般。而周圍的魚蝦對其似乎根本不怕,顯然這個巨大的傢伙在海底深處的出現,對他們來說已經是習以為常。
那艘船在經過聶奉水屍體時,忽然發出一聲奇怪的尖嘯,好像是海螺的號角一樣,以一種奇特的頻率傳播,是唯有海洋生物才能聽得到的低頻波動,那些海洋生物在聽到這一聲好似號角的召喚後,齊齊散開為它讓道,卻那艘船有意識的靠近聶奉水的屍體,在其面前硬生生停下。
“過來——過來——”
悠遠而寂寥的呼喚,飄蕩在海洋的深處,從這艘破爛的漁船上發出。
“到這兒來,你會成為陰間與陽間的接引使者,你將身負重任,守護我們,成為我們的武夫與走卒,過來,過來——”
一聲聲若有若無的嘆息,從四面八方傳來,像是八音盒“叮叮噹噹”有節奏的放送,又如帶有魔力的號角呼喚。
“快過來,我最親愛的騎士,你要成為我們的走卒,成為我們的卡戎,在名為柯西塔斯河,或勒忒河,或科錫特的,那冥府河上划船,把這些鮮活肉體的的魂載到我的面前,讓我飽餐一頓,你想報仇嗎?你想看到我——你的國王們,吞食你的仇人的血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