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綠蟻抓了抓頭,兩人正準備背過身“你說那廣陵王璽值多少錢?”
“你死心吧,那是國寶,你要是敢賣,明年的今天,咱們倆說不定還真的得在地底把酒言歡了。”
見李綠蟻冷冷的,窩瓜悻悻的“我就是隨口一問,夜明珠沒有了,廣陵王璽也沒撈著,果然我們這血黴一旦倒了,就真的是八輩子血黴了。”
傷過的心就像玻璃碎片,失去你們的痛永遠不能復原。
剛一轉身,兩人同時呆滯了一下,因為先覺預想到那青石巨門後什麼都可能出現,但萬萬沒料到居然是這番光景。
一霎時,無數盞排列有序的高腳長明燈“噗噗”在燈幢中閃耀起火光,巨大的山體在這裡好像被硬生生掏空成一個無比輝煌的奢華宮殿,卻宮殿兩邊擱置的是兩排黃梨雕漆木床,床邊紗幔垂掛,看不清裡面的東西。這些木床皆靠牆而放,地磚都是以極其珍美的漢白玉鋪就而成,踩在上面好似初夏一般,微熱中帶點欣爽之氣。就連牆壁都是雕琢著祥龍的大理石,每一塊大理石嚴絲合縫,絕無碎裂拼湊之跡,延伸在頂端,成就一個寬綽平明的金鑾穹頂。
“嘿,你看,是加大版的窟窿眼大床!”
李綠蟻捂了捂臉“這種床在古代喚為公主床,也稱為梅花架子床,除了梅花架子床,還有紅木架子床,黃花梨架子床,珊瑚架子床……我們看到的應該是其中比較珍貴的黃花梨架子床,稱為骷髏眼木板床實在是有傷文雅。”
因為這些長明燈光實在太夠,且這大殿內的雕飾上也都懸掛著能自己發光的夜明珠,金元寶與李綠蟻兩個人還呆呆愣愣的打著手電筒,倒有點傻了吧唧的螢火之光與皓月爭亮一般。
相視嚥了一下口水,窩瓜最先把持不住,關了頂在腦袋上的礦燈,雙眼灼灼的看著李綠蟻“我說,屎殼郎下士,接下來我可能就不是我了,外面那些東西沒了也就權當為國捐寶了,這地磚都是漢白玉的,我一定要用錘子敲下來帶走一塊。”
若是以前的“蚱蜢”,李綠蟻還能以這是取自易安的“只恐雙溪舴艋舟”中的諧音聊以自 慰,現在被稱為屎殼郎,縱觀中國上下五千年每一部歷史文獻、唐詩宋詞,裡面絕對沒有什麼詩是寫屎殼郎的,這下連自我安慰都做不到了,李綠蟻頓時愁眉苦臉。
也誠如金元寶所言,反正都是昆蟲一科,也就罷了吧。
卻關於窩瓜要撬走一塊地磚,頭連忙搖成撥浪鼓“不行不行,你看看,這漢白玉渾然天成,每一塊都嚴絲合縫,實在是精美之物,應當由國家成立專門的考察隊伍來進行開發保護,你要是撬走一塊,連國家都知道這裡肯定有盜墓賊來關顧過了,還如何安心?”
金元寶抓耳撓腮,似乎有些難以自持“我早就在那次代替全國人民徵用你腳踏車時就看出來了,你小子賊精賊精,還讓本大帥陪跑了二里地,居然現在本大帥陪著你倒了十萬五千裡的血黴,連塊玉都不能扒拉,你這是在壓榨我金元寶的剩餘勞動價值,薅社會主義下,本少先隊員的羊毛!”
見窩瓜一屁股坐在地上,直流口水,李綠蟻忍不住搖了搖頭“《史記》中載,蕭何昔日怕漢高祖劉邦痛失良才,在韓信離開後,乘著月色騎馬自米倉道,快馬加鞭,一路追到了天快亮時,才在孤雲山麓的一條小溪邊找到了他,你不過才走了二里地便叫苦不迭,應當多學學蕭何的氣魄與襟懷,未來才能成就大事業。”
窩瓜擺了擺手“人家騎馬你騎車,這能一樣嗎?你見過光腳的能追的上兩個輪子的嗎?何況那路上還都是家禽的糞便,我還得挑著地方追,你是坐著騎車不腰疼,怎麼能體會我一腳踩下去糊了一腳臭狗屎的痛苦。”
這一句對頓時將李綠蟻懟的面紅耳赤,憋了半晌也沒想出能用什麼話來回答,當即關掉了狼眼手電別在揹包外向前走去。
窩瓜見李綠蟻似乎不同意與自己狼狽為奸,在後面苦口婆心的勸著“你說咱們倆,一個北京天橋下賣黃色碟片的,一個窮山溝裡給人算命的,撬塊回去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你怎麼這麼不會來事呢?”
“我是人民教師,算命只是副業餬口,怎麼能主職是算命?!有辱斯文,真是有辱斯文!”
陳綠蟻忿忿徑直往前,也不理會窩瓜的胡攪蠻纏,“況且宋代王讜《唐語林·政事上》言:岑文字謂人曰‘吾見周論是多矣,援引事類,揚榷古今,舉要刪蕪,會文切理。一字不可加,一字不可減……’”
“以前古人,諸如蘇秦、張儀、終軍、賈誼連說話都是一絲不苟,切合情理而沒有紕漏,使人忘卻疲倦,這才稱得上是好文章,眼前如此多的漢白玉,便是遺留下來的珍品,比之文章字句,單獨來說,更加珍貴萬倍,你如果撬了一塊,破壞了分毫,那豈不是我們的罪過?!”
窩瓜眨巴了一下眼睛,“什麼面鹼、羊肉、雀頭?是滿漢全席中的幾道菜嗎?”
李綠蟻深吸了一口氣,兩人往前一步步走去,“沙沙”的步伐,在這空曠無比卻又十分巨大的大廳,留下了迴音,倒是有點瘮人。
見李綠蟻說什麼都不願意讓自己撬玉,窩瓜只能惦掛著罷手。
兩側的長明燈好似能在感應到什麼之後便自行亮起,窩瓜扯了扯李綠蟻的袖子“你看,我們在外面那石塊上看見的一圈印子,是不是跟這些長明燈的燈腳大小吻合?”
李綠蟻一見果然如此,這些長明燈最開始擺放的位置,也定然就是外面的那些石塊了,所以那些看似天成的石塊,其實都是經過了工匠的打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