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雄死了。
徐豔梅跪在他的墳墓前跪了三天三夜,茶不思飯不想,獨守在墳墓前掉著眼淚。
兩鬢隱隱冒出幾根白髮,滿臉的皺紋湊合在一起,臉色灰白,嘴唇乾裂到以至於起了一層層口子,一張開就會扯出一絲痛楚。
她之前紮起的單馬尾,如今卻是盤著的,很是散亂,眼底的黑眼圈也厚了不知多少層,整個人看上去就像老了二三十歲,跟以前比真的是判若兩人,不知道的還是蹲在這裡臭要飯的乞丐。
天空幽暗,滾雲沉沉,彷彿醞釀著一場暴腥雨。
她跪在那裡了三天三夜,滴水未進,身形孱弱不堪,隨時都有可能倒下,兩眼空寡地盯著墳墓上的字,像是要盯出個什麼東西出來。
阮雄之墓。
這個陪了她那麼多年的人,竟然就這麼死了,就這麼丟下她一個人了。
忽然,她感覺肩膀上放了一隻手,但餘光也只是輕輕撇了撇,也沒在意,只是耳邊聽到聲音說道:“媽,您已經跪了好幾天了,別跪了,起來吃點東西吧。”
“雄啊,你怎麼就這麼丟下我走了?我們當初說好,我們要共白頭偕到老的,你忘了嗎?”徐豔梅哪裡還聽得進去什麼話,現在腦子裡只想乾脆餓死,下了黃泉跟他一起作伴算了。
反正留她一個人苟活在這個世界上,經營著一家公司,也沒有什麼意思,還不如死了。
阮秋鴻真是受不了了,難不成這樣就不過日子了嗎?
“媽!”阮秋鴻衝她吼了一聲,不耐煩道,“媽,你是想跟他一起死然後不管我跟妹妹了?”
話音剛落,徐豔梅像是聽到極致諷刺的笑話般,冷笑了一聲,諷刺道:“妹妹?呵,她但凡有一點憐憫之心,還有一點人情味,你爸也不會死!”
阮秋鴻咬緊牙齒,骨頭被攥的咯咯響,渾身打了個哆嗦,陰沉著臉冷冷說道:“怎麼?你現在很後悔當初把她丟進福利院?如果時光倒流,你還會選擇留下我而拋棄她嗎?”
當年車禍之後,另一方陷害者家庭非要以訛傳訛,捏造是他爸媽開車技術不利而導致的車禍,想要擺平這件事,必須要賠償三百萬的損失費!
當時的年代,五十萬就已經是巨大一筆錢,何況三百萬?哪怕把公司買了,也沒有三百萬!
後來,經過警方協商,唐家人提議,要是不想賠錢也可以,那就他們的孩子也必須跟著一起死!以命抵命!
也就是說,本應該死的人是阮秋鴻,但最後為了保住阮軟的命,還是把她丟棄到了福利院,騙唐家人說阮軟就是他爸媽的女兒,已經把她丟到了荒郊野外,自生自滅了,這件事也就這麼過去了。
“媽。”阮秋鴻聲音哽咽,身體猶如遊魂那般站在那裡,嚥了咽喉嚨,顫抖道,“你是不是……希望自生自滅的那個人,是我?”
徐豔梅沒有任何反應,還是抿緊了嘴唇,傻愣愣地跪在那裡盯著墳墓,就好像他不在這裡一樣。
“那既然如此……”阮秋鴻忽然抬眸,眸裡閃過一縷銳利的光,下一刻便不知從那兒摸出一把刀,要往自己身上刺去。
徐豔梅瞳孔一縮,轉過身眼疾手快地搶過他的刀向遠處拋去,從空而降,落到地上砰砰響,把她拉了回來。
隨後,徐豔梅抓著他的手使勁拍打著他胸膛,用那嘶啞的聲音吼道:“你幹什麼?你也想離開我是不是?是不是你們男人都一樣,總是把我們女人當傻子一樣?你是不是也跟那個沒出息的女兒一樣要嫌棄我?”
阮秋鴻沉默不語,怔怔地看著面前沒有一點生氣的女人。那個代替他親生母親養育了他十幾年的女人。
“媽。”他喉結滾動,除了不停地喊媽這個字,別的話都被淹沒在肚子裡一個字兒也說不上來。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既然她養育了他十幾年,在他心裡,徐豔梅早就是他親生母親了。
他看著徐豔梅嘶聲裂肺地痛哭著,放開了他的手,哭喪道:“你還喊我幹什麼?我又不是你親媽,算了,你要是想走,你就走吧,家裡的錢,你隨便拿。反正,雄當時就跟我說,倘若他哪一天出事了,就把財產轉讓給你。”
她面色越發灰白,現在覺得兩隻腿因跪的實在太久了而變得發麻,真是一點力氣也沒有,眼前一片模糊,倏然就當場在他面前昏倒了下去。
阮秋鴻連忙把她扶在了懷裡,搖著她的身體,大聲喊道:“媽——!”
……
與此同時,阮軟愁眉苦臉地回到家,比之前消瘦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