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有些話小的本不該多問,可小的想著,若是公子還在,必定要問小姐的,您便當小的替公子問的,您這回嫁給廣平王,是自己樂意,還是……咳咳咳,”東順可不敢說什麼大逆不道的話。
錦秋忽而神色悵惘,望向遠處,道:“有什麼不一樣麼?橫豎都是要嫁的,你回去在表哥的牌位前,就告訴他,我遲早有一日會領著王爺來向他賠罪,你讓他等著。”
這話落進趙臻耳朵裡,這神情看在他眼裡,便是另一番意思,難道說表妹果真是不情願的?他不禁握緊雙拳,恨不能現下便下車去,拉著她的手,帶她脫離苦海。可是不成,他們都是背後有家族的人,抗旨不遵是株連九族的大罪,他們承受不起。
而後錦秋與東順又說了幾句,這便告辭去了。
從這兒到自己馬車那兒的幾十步腳程,她忍不住回了三次頭,望著那繡雙鴉棲樹的蜀繡簾子,不知為何,她覺著這裡頭有一道熱烈的眼神,一直落在自己身上。難道是表哥麼?她嗤笑,真是魔怔了。
錦秋回過身,踏著馬紮上了馬車。
馬車再度發軔,拐過順寧街往廣平王府去了……
廣平王府正對長平道,足有兩個宋府那樣大,歇山頂上鋪的瓦是琉璃黛瓦,脊上安的獸是龍吻九獸,連硃色大門上金釘也分九行七列,較宋府門上五行五列的門釘莊嚴大氣得多。
錦秋抬了抬腿,又收回去,一時竟不敢上前。
“小姐,咱們不進去麼?”紅螺問。
錦秋微微搖頭,她心裡惴惴不安,一如當初她隨著周劭進宮時。其實這王府也是個大泥潭,沒有宅子的主人牽著她,她不敢走入這寶相莊嚴的府邸。
守德恰好從外頭辦事回來,見著府門口立著兩個人,走近一看,嗬了一聲,忙打千兒:“奴才見過宋大小姐。”
錦秋唬了一跳,回身叫起。
“小姐您進府裡喝口茶,奴才這便去稟報爺,”守德笑得跟朵花兒似的,熱情得不像話。
“不必了,”錦秋推辭著,道:“這過幾日便成婚了,我現下進去只怕不妥。”
守德想想,倒也是,不僅她不該進門,壓根就不該來這兒,不然不是壞了規矩麼?可話還是得帶到的。
“那就委屈宋大小姐先上馬車等一會兒,擱大日頭下站著,中暑了,奴才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說罷便請錦秋上了馬車,而後才疾步入府稟報周劭。
此時周劭正在大堂中議事,為著上回白崇貪汙的事兒正在那兒拍桌子。守德行到大堂後門邊上,聽得心肝兒打顫,不敢這時候上去耽誤爺們談國事,便只能立在外頭等著。
“白崇是本王順帶著抓回來的人,算是送給刑部的一個大人情,怎的,他刑部侍郎不敢得罪徐太傅,便要將人再踢回來?”一陣“篤篤篤”敲桌案的聲音,“那個趙荊雲,你不必理他,一切按章程辦!”
“可……王爺,趙侍郎說這事兒與您有牽扯,非關……非關公事。”
“呵,本王孑然一身,若說私,便只有皇上和太后了,怎麼?他是要牽涉到宮裡?”
“不敢不敢,下官這便去回了他。”
……
見著二十多個紫衣寶冠的官員陸續出了府門,守德拭了拭額上的汗,這才小心翼翼進了大堂,呵著腰稟報道:“主子,宋家大小姐過來了,在府門口等著您呢。”
周劭瞥了他一眼,吐出兩個字:“不見!”
“是,”守德抬眼瞧了自家正在氣頭上的主子,不敢勸,正欲退下。
“一邊兒站著去,”周劭橫了他一眼。
守德應是,乖乖侍立一旁。
周劭冷哼一聲,端起一杯茶,啜了兩口潤了潤嗓子,又擱下茶盞,站起身踱了兩步,最後望了一眼大門口,終是袍子一撩,大跨步過去了。
守德暗笑,不見不見,不仍是要見?
然而周劭到底晚了一步,到府門口時只見遠處一輛馬車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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