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秋心道人前夫妻生什麼孩兒,然而卻還是畢恭畢敬答道:“臣妾盡力,讓太后早日抱上孫兒。”
“你是得加把勁兒,可不能像顓兒的王妃那般不成器,成婚兩年一點兒動靜也沒有,幸得納了側妃,這才在走前留下點兒子息,”太后似是回想起什麼事兒,嘆了口氣。
成婚兩年未孕便給王爺納側妃,這話不是在敲打她,你若生不出孩子,還有一大幫子女人能幫王爺生,那時候你就等著看王爺與旁的女子兒孫滿堂罷。
原本男子三妻四妾這樣的事兒見怪不怪,娶妻是為生子更是人之常情,然而錦秋聽著心裡頭總不是滋味。她是怎麼變成了沒孃的孩子,還不是因著無後這一樁麼?如今自己該不會又踏上母親的老路了罷,兩年無子,而後再將她廢了,納側妃,扶她上位?錦秋禁不住瞥了一眼周劭,四目相對,她忙調開視線。
“牧之,你先去你皇兄那兒坐坐罷,為人夫了,去跟你皇兄討教討教,兄弟倆說說話,別教他光盯著摺子了,人總得養養神不是。”
“是,”周劭拱手,這便卻步退出大殿……
座上的人不再言語,接著連海嬤嬤並一眾宮人都退下了,壽康殿像被冰封住了似的,周身都流竄著冷意。錦秋瞥了一眼坐上之人,大殿太空,太后好似離她更遠了,像一尊神佛坐在寶座之上,自己則是隻螻蟻,受她的審判。
“說說罷,昨兒喜宴上跑出來的那人,與你有何干系?”太后一手撐著下頜,一雙眼似漫不經心望著錦秋。
錦秋站起身,朝她一蹲,不卑不亢道:“回母后的話,兒臣並不認得這人,昨日他鬧起來時兒臣已拜完堂送進屋了,詳細情形並不知曉,只聽說他是個瘋子,一上來便胡言亂語,叫人給拖下去了。”
“哼,你倒是撇得乾淨,”太后冷笑道。
錦秋微掀眼皮子,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見那長長的石榴花耳墜子一晃一晃。
“兒臣不敢,”錦秋屈膝跪下,雙手交放在額前,匍匐在金磚地上,冰涼的地面熨帖著手掌,沁涼。
“哀家瞧你沒什麼不敢的,”太后又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道:“不過人既然死了,便罷了,背後弄出這樁事來的人哀家也懶得查,你們自己看著辦,至於你呢,只要你願意好好侍奉牧之,哀家就睜一眼閉一隻眼懶得計較了,只是有一點,你得早些為他開枝散葉,你們可都不小了。”
錦秋猛然抬首望向她,她以為要承受她老人家的雷霆之怒呢,就這麼輕飄飄的就過了?她上回不是打輸個葉子牌都能遷怒到父親身上的麼?今兒怎的就這樣大度起來,摸不透啊!
“兒臣謹記,”錦秋埋首。
“起來罷,”太后抬了抬手。
錦秋這才理了理起褶的袍角,起了身。
“你是個有福氣的,先皇這麼多兒子裡頭,牧之養得最好,他待你真心,你也要好好兒待他,”太后突然語重心長起來。
錦秋抿著嘴角,沒言語。
“再有便是你今後上宮裡來,”太后突然伸手指了指錦秋的雙足,道:“這雲履不能穿。”
錦秋垂頭瞧了一眼緞面上繡的白狐,心中納罕,卻又不敢多問,應了是便坐回原位了。
太后還沒老糊塗,這樣的小手段她見得多了。錦秋穿著這雲履入宮,八成是有人故意害她,讓她衝撞自己,她還不至於為了這便與新兒媳生嫌隙,畢竟這姑娘與周劭八字合呢!因周劭“克妻”,京中貴女的八字她都拿來與周劭合了,唯獨她的被少監批為天作之合,這可是萬里挑一呀!是天意!
錦秋也不傻,太后提點了她那就是不計較的意思,雖不知道這雲履犯了哪條忌諱,但橫豎是犯了忌諱,既然如此,今兒使勁兒攛掇她穿這雲履的人,八成沒安好心。
二人又說了幾句話,太后便傳膳了,錦秋與周劭留在壽康宮用了午膳才回。
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