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走廊上已經站滿了人。大夥兒探著身子、伸長脖子,往城門方向看著,笑著,議論著,迎接這邊陲大鎮將要到來的第一位皇親國戚——當今大琅的四皇子“盛王”。
“據說這位四殿下端的是風流瀟灑,芝蘭玉樹,風姿卓然呢。”
“他母親是皇帝最寵愛的蘭貴妃,大琅出名的美人,盛王殿下還能差道哪兒去?”
“哎,聽說他和鎮遠候是故交,所以才自請來咱們這鎮遠軍大營做封地,可是真的?”
“噓,這話可不能亂說,”立刻有人截住話題,“皇家王室不能掌兵,你小心禍從口出!”
“快看——盛王進城啦!”
城中喧鬧聲喧囂其上,人們歡呼看著最前頭四列高頭駿馬整齊的並排緩步穿過城門。
中間兩匹駿馬一白一紅,棗紅馬上的人黑甲黑袍,甲冑在陽光下閃著寒光,英姿凜凜;而雪白的照臚寶馬比棗紅馬還提前半個馬身,座上的人一身天青色錦袍,頭戴紫金鑲玉冠,目如朗星,眉目如畫,果真是芝蘭玉樹,風姿卓然。
“盛王殿下!”
“鎮遠侯!”
人群發出巨大的歡呼。盛王殿下唇角含笑,頻頻四顧,招手致意。看到興奮得臉色發紅的閨閣小姐,還對人展顏一笑。把那些少女迷得神魂顛倒,不知南北。而楚天闊對眾人的呼喊毫不理會,神色肅然地策馬穿過人群,一雙眼睛銳利的掃過四周,暗自警戒。
楚將軍的眼光突然一凝,用馬鞭輕輕敲了敲盛王的手臂。
盛王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瞬間咧出一個巨大的笑容,抬手想著不遠處的客棧廊上用力揮手,引發了人們更熱烈的歡呼。
而黎靜珊站在客棧二樓廊上,只得僵著笑臉,也舉起拿著帕子的手招了招。她看到盛王動了動嘴唇,對她比了個口型,雖看不清是什麼,卻知道,少不了要上門謁見這位初來乍到的“地主”了。
盛王的儀仗被耽擱到午後才進了州府安排的驛館。不久,就有人來客棧通傳,盛王請“故人”到驛館一敘。
阮明羽和黎靜珊隨馬車來到官驛,正見楚天闊候在大堂。他迎上來,對黎靜珊暖暖笑道,“竟在這裡巧遇黎娘子,實在是意外之喜。”
黎靜珊亦是欣喜。她邊屈膝與楚天闊行禮,邊微微探頭四看。楚天闊立刻明瞭她的意思,笑道,“這次我是護送盛王殿下出任領地,是以先回了茂縣。令弟黎大人還留在京裡,等押送軍備時才回來。”
“多謝將軍告知。”黎靜珊得了訊息,放下心來,“不想我們夫婦來茂縣,臨行回京前,還有緣再此拜會將軍和盛王殿下,實在幸會。”
“黎娘子快別說這客套話,”楚天闊笑道,“盛王在異鄉見到故人,心底歡喜,才特邀娘子前來一見。”他微微側身,做了個請的姿勢,“盛王殿下在內堂相候,黎娘子請進。”
黎靜珊行禮謝過,舉步往裡走去。
阮明羽也要跟上,卻被楚天闊挺身攔住,“阮掌櫃請留步。盛王殿下只說請黎娘子入內,可沒有請您。”
“你!楚黑炭你故意的吧?”阮明羽氣哼哼道。
楚天闊仍是一副公事公辦的神色,“楚某不過依令行事,請阮掌櫃在此稍候。”
黎靜珊回頭對阮明羽安撫的一笑,才隨前面引路的下人走了進去。
阮明羽只得與楚天闊大眼瞪小眼,半晌憋出一句,“楚黑炭你TM的故意的吧?”
楚天闊看了他一眼,也不應他,轉身往一邊去了。
“本王就是故意的。”
四皇子換下了入城時的禮服,只一身月白色常服在身,斜靠在楠木長榻邊,端著雨過天青的秘色瓷盞,悠閒笑著,更顯通身清貴閒適。
他看黎靜珊進來,與他規矩行禮,笑著擺擺手,“在宮裡也沒見你怎麼守禮,出來了怎麼反而見外了。莫不是心裡有氣,因為本王攔了你家相公在外頭?”
黎靜珊對四皇子向來不拘小節的行事作風,早已見怪不怪。只淺笑道,“想來不過是殿下無傷大雅的一個玩笑,卑職有何可氣的。只是好奇,若是殿下因著他鄉遇故人,召了我二人來敘舊,為何只見一個故人,另外一個卻不見呢?”
四皇子哈哈大笑,“不是不見。只是本王見你,而鎮遠侯見你家相公罷了。都是故人,各自相見敘舊,豈不有趣?”
“……”饒是黎靜珊素來沉穩淡定,也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把那兩人見面就掐的倆冤家湊一塊兒,美其名曰“敘舊”,這事兒也只有盛王殿下覺得有趣吧。
盛王調侃完畢,言歸正傳,“我此次出京,短期內是回不去了。在宮裡來不及跟你道別,反而在這裡遇上了。少不得要囑咐你幾句:你今後在宮裡行走,可不如從前自在方便了。”
原來是為了此事。
黎靜珊感念,亦誠懇道,“殿下不必多慮。我不過是個小小匠師,平日裡謹言慎行,行事收斂些,當不至於遭人責難。”
盛王搖搖頭,似不贊成她的話,“從前宮裡都把你當我的人,如今我不在了,總會有些拜高踩低的出來作怪。你小心就是。還有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