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羽轉身要回自己屋裡,走了兩步,沒見黎靜珊跟上來,回頭就看到黎靜珊滿臉驚恐地呆站在原地。
他略一思索,不禁好氣又好笑,瞪著眼道:“你這麼蠢笨,就算要賣你入窯子,又有誰肯要!快跟我過來。”
黎靜珊一聽,忙提著裙襬小跑著過來。
“沒一點閨秀的樣子。”阮明羽又不滿地哼了一聲,轉身往前院去了。
……不是你讓我快點的嗎!黎靜珊腹誹著跟了上去。
果然在書房裡已經等著一個梳頭婆子,一看黎靜珊就笑道:“姑娘這身衣裳貴氣,要配個華麗些的頭型才好,哪能扎個雙丫髻呢。”
說著把黎靜珊往梳妝檯前一按,就解了她的髮髻。那婆子是做熟做慣了的,不過一刻鐘就把髮型弄好了。她端著黎靜珊的臉左看右看,又在她臉上搗鼓了一番。
半個時辰後,阮明羽進來。看到黎靜珊,眼睛一亮。他還沒出聲,身後的阮書已先咋呼開了,“黎姑娘這麼一打扮,可真叫人認不出來了呢。”
黎靜珊本來抱著就義成仁的心態木木地坐著,聽到這麼一說,忙瞥了一眼鏡中的自己。也不禁感嘆,那婆子確實有一雙化腐朽為神奇……啊不,化平凡為輝煌的巧手。
阮明羽挑了挑眉梢,笑道:“確實不錯。這樣順眼多了。”
那婆子得了誇獎,更是得意,“我陳媽媽這雙手給多少姑娘梳過頭,就沒有說不滿意的。”又扭頭看了看黎靜珊,笑道:“這位姑娘的底子也好,保管想打扮成啥樣子的都成。”
黎靜珊忙起身行禮,“謝過陳媽媽。”
阮明羽挑起的眉頭一沉,不由得失笑:這丫頭不說話還好,一開口就有打回原型了。清水凌凌的沒有一點風塵氣質。
他對陳媽媽揮了揮手,“行了,你去找福伯支工錢吧。咱們也該出發了。”
在馬車上,阮明羽才告訴黎靜珊,李明豔幫他們穿線,今晚要去見訂下頭面的翠翹姑娘,瞭解她對飾品的要求,就要設計打造,趕在年前交貨了。
黎靜珊低頭看了看自己這身衣裳,心想,果然是要去接客,只是接的這客人就是青樓的花魁。打扮成這樣,是要去搶人家風頭的嗎?
照舊是先去李明豔府上接她。
李明豔看到黎靜珊,用絹扇掩嘴笑道:“阮三少果然是脂粉堆裡滾出來的,對女子妝容知之甚祥。妹妹這身打扮很是應時呢。”
阮明羽瞥了黎靜珊一眼,也笑道:“不敢受三娘誇讚,只能算幸不辱命罷了。”
黎靜珊心中一動,難道這身打扮是李明豔要求的?
上了馬車,李明豔才告訴黎靜珊,他們的客人翠翹是近兩年百花樓的當紅花旦,深得旻州府同知崔知書追捧。這次要訂頭面,是因為崔大人要帶她出席“鄉飲酒會”。
臘月裡眾官差休年假返鄉前,旻州府衙開設“鄉飲酒會”,由知府做東,宴請同僚和地方上德高望重之人。宴上會有各人請來伶人歌姬等時興表演,到時還會評出“百戲魁首”,賜玉蘭花冠。
這玉蘭花冠對各歌舞姬而言,不啻於一頂演藝界的桂冠。多少人憑著這年末的“鄉飲酒會”嶄露頭角,進入高官貴人之眼,從此脫了賤籍,被養在深門高院,開始另一種人生。
而翠翹姑娘跟了崔知書兩年,才哄得他帶她來參加這次鄉飲酒會,就是想要藉此一飛沖天,即使不能奪得玉蘭花冠,能打動哪位貴人,取得良籍,也是好的。
“這翠翹姑娘紅了幾年,手下有些積蓄,出手也大方。只是她訂首飾頭面向來有個要求。”
李明豔見黎靜珊聽得認真,手指無意識地捻著裙邊的飄帶,點著那身衣裳道:“她對飾品配飾很挑剔,每次過來訂貨,都帶個侍女,穿著相近的服飾過來,在那侍女身上試戴,看過效果才下定。但這次,她自己也拿不準該用什麼樣的妝容出席酒宴。”
她抿唇笑道:“所以我乾脆就把這個難題拋給阮三少了。如今看來,我是出了招好棋啊。”
阮明羽那雙靈動的桃花眼溜溜一轉,笑得狡黠而張揚,“好說好說。若是此次事成,只盼三娘以後還有這等好事,多多帶契小弟才是。”
說話間已到了醉仙居。
進了預定的雅間,黎靜珊看到傳說中主顧,眼睛又是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