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靜珊在嶽輕姿身邊坐下,輕聲說道,“所以能做下下來的,要麼是為生計所迫,別無選擇;要麼是心之所繫,真心熱愛。而你輕姿,你是為了什麼?”
嶽輕姿怔怔看著她,答不上來。
“既然兩者都不是,你不妨認真想一想,那個促使你來這裡學藝的理由是什麼,它還值得你繼續堅持嗎?若是認定不值得了,不妨就此退出,放自己一條生路;”
黎靜珊看著她的眼睛,冷酷地道:“若是依然不肯放棄,就別想心累不累的問題,再累也得忍著,因為這也是你的選擇!”
嶽輕姿微微張著嘴巴,樣子有點呆傻,終於把毛巾捂在臉上,又開始抽泣,“我不知道……不知道到底該不該堅持啊!”
得,又把人惹哭了。黎靜珊無奈地看著她,心想,自己真不是安慰人的料。
“我最早認識他的時候……他還不叫商羽衣,而是叫商鵬舉,前兵部尚書的公子。我四歲,他八歲。我們兩家是世交,父親們同朝為官,小孩子從小一起玩著長大。”嶽輕姿終於把毛巾放下,輕聲說開來。
黎靜珊卻是心裡一炸,原來自己那日在春滿園戲園子裡所見的,是這一出!嶽輕姿她……看上一個戲子,這樣的驚世駭俗,難怪她心累了。
“卻不想他十歲那年,家裡遭難,家業被抄,所有人淪為罪籍,被髮配出京。當日他走時我哭得嗓子都啞了,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他了。”嶽輕姿絞著帕子,隨著娓娓道來的回憶,臉上終於有了點血色,還帶了點小女兒的嬌羞姿態。
“那後來呢,怎麼重逢的?”黎靜珊雖然不會安慰人,卻是個好聽眾。
“前年我我父親做壽,請了春滿園進府裡唱戲,我才知道,原來名滿京城的商羽衣,就是曾經的鵬舉哥哥。”嶽輕姿的臉色恢復蒼白,又有點泫然欲泣的意思。
“可是他、他竟然假裝不認識我了!我去找他,他也避而不見。到後來,府上請他來唱戲,他都藉故推辭了。”
原來如此!
黎靜珊除了感嘆造化弄人,也無法說出更多安慰的話語。可是,這跟你來學習首飾工藝有什麼關係呢?
“我知道他是圉於我們如今的身份,也怕因此帶累了我。但是我不怕!既然他礙於身份不肯跟我在一起,那我就融入到他那樣的身份裡去。我就去尋了戲班的師傅,要去拜師學藝。”
黎靜珊睜大了眼睛,我的姑奶奶,這樣也行?你也太能折騰了吧。她狐疑問道:“你的父母竟然也同意?”
嶽輕姿撇撇嘴,“他們管不了我。”
“那後來怎麼沒去?”
“師傅說我的年紀已經過了練功的時候,腰肢身段都硬了,練不了了。”
嶽輕姿抽了抽鼻子,“後來有一次在後臺,我看到他因為沒尋到合適的頭面而發火,我就想,親手給他做一副精美的頭面。我也不知道到底這段情愫最後能走到哪裡,就是想著,即使將來我們再次散了,還能給他留點東西,讓他一看到就想起我,念著我……”
唉,難怪會心累了。
黎靜珊無語看她,卻也不得不佩服,這丫頭真是個痴情種。
她思索片刻,問道:“你父母知道你受傷了嗎?”
“還不知道。”嶽輕姿低頭。
“你打算回去養傷嗎?畢竟手傷了在這裡也不方便。”
“怎麼可能?這樣我就休想再回來學藝了!”嶽輕姿低呼,“我還懇求先生們幫我瞞著他們呢。”
“那不就結了。”黎靜珊笑道。
嶽輕姿瞪大眼睛,不解的看著她。
“喏,你還想學藝,就說明你還放不下。不管是放不下這首飾技藝,還是放不下心中的執念,著都是你堅持的理由。”
黎靜珊循循善誘,“你不妨先把心思放在學習技藝這件事上,而先把最初的初衷放一放。說不定過一段時間,又會峰迴路轉了,你又重新找到學習的理由和樂趣了呢。”
嶽輕姿仍是迷惑的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