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阮明羽的天星閣,他又吩咐下人拿來蒜頭辣椒等辛辣之物,給黎靜珊催淚,讓她又哭了一場。只是這次流出的藍色眼淚比上一次淺了許多。
阮明羽看黎靜珊的眼睛都腫得跟個桃子似的,忙阻止道,“過猶不及,再哭下去,可把眼睛哭壞了。且休息一晚吧。”
黎靜珊也覺得,今天一天哭的眼淚,比她前半輩子的加起來都多。才拿毛巾擦了臉,又用浸了茶水的溼巾敷眼睛。
阮明羽小心地把她扶上床,“今晚別迴天巧堂了。明日我幫你告一天假,再尋大夫好好來看看。”
黎靜珊點頭應允。黎靜玦在一旁道,“姊姊,我今晚也在這裡陪你。”
“你明日不用上課嗎?”黎靜珊一口回絕,“我如今不是看不見,只是看不清楚。還能自理,不需要你在旁邊礙眼。”
阮明羽知道黎靜珊要強,對黎靜玦道,“你的功課要緊,快回學堂去吧。你姊姊這裡有我呢。”
黎靜玦才不情不願地回去了。
阮明羽給黎靜珊蓋好被子,安撫地拍了拍她的頭,“安心睡吧,說不定明天一覺醒來,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黎靜珊摸索這拉住他的手,微微窘迫地問,“你也要走了嗎?”
阮明羽本來顧慮二人雖然已經互表心意,畢竟沒有任何儀式,關係也為明朗,自己與她孤男寡女一室相處,有損黎靜珊的清譽。
然而他看到黎靜珊略帶驚惶的神色,心中一軟,在床邊坐下,握住她的手柔聲安慰道,“我不走,就在這裡陪著你。乖,不必怕。”
黎靜珊才笑著點點頭,安心墜入夢鄉。她今日折騰得累了,很快睡得沉了,阮明羽才走出客房。
他一出房門,臉上溫柔的笑意立刻消失殆盡,招手喚過阮墨,對他吩咐了幾句。阮墨拿過少爺換下來的、染上藍色眼淚的衣服,領命而去。
阮明羽找了兩個別院是丫鬟,在外間守著,才回了自己房中。
翌日,黎靜珊醒來睜開眼睛,眼前還是藍汪汪地一片,心情瞬間低落到了冰點。好在有了心裡準備,已不像昨日那般焦慮恐慌。她吩咐丫鬟伺候洗漱,又開始用辛辣之物催淚。只是今日她哭得眼睛發痛,除了視野變得清晰一些,眼前的藍色一點都沒有退去。
阮明羽進屋時,就看到黎靜珊沮喪地坐在窗邊揉著眼睛,兩隻眼睛又腫的象核桃。他抓住她在臉上亂揉的爪子,柔聲道,“可別揉壞了這水靈靈的大眼睛,我心疼。我又請了幾位大夫過來,給他們看看吧。”
說吧側身讓過身後的三四位大夫,請他們上前來診治。
這幾位都是京裡有名的坐堂大夫,看過之後,也都搖頭表示沒有辦法。只有一個大夫開了些清涼明目的藥物,讓他們熬煮了,每日用來沖洗眼睛,以期減緩她眼前的藍色。
那大夫開好藥方,請阮明羽借一步說話。
“向這位姑娘的眼睛雖是受了外力損傷,症狀上跟‘飛霧移睛’——也就是俗稱的‘眼翳’相似。我有個師兄,是治療這方面的高手。阮掌櫃若是能請得動他,這姑娘的眼睛說不定能恢復。”
阮明羽大喜,忙打聽那位神醫的去處。
“蔡師兄醫術高超,早幾年已經考入太醫院去。”那大夫捻著山羊鬍子道,“聽說最近兩年來只給宮裡的貴人看病,尋常不接民間的病例了。”
大夫說得委婉,阮明羽卻已聽出其中深意:這位太醫自恃身價,不但診金高昂,尋常人家也難以請得動他了。
他只是笑笑,“多謝大夫指點,請你把這位蔡太醫的住址給我,小生自會想辦法。”
阮明羽起身送客回來,正見阮墨在偏房裡等他,雖然阮墨神色如常,阮明羽還是從他那萬年冰山臉上,看出了些端倪。
“查出什麼?”
“按照少爺的吩咐,小的拿您衣服上的染料到榮錦齋問了他們的染坊的管事,那靛藍正是榮錦齋慣用的配方。為了固色,染料里加入硼粉,含酸澀的味道。只是靛藍是最基礎的染料,每日裡進出量巨大,少個一兩桶的,也沒人留意。”
阮明羽一言不發,總是帶三分笑意的桃花眼卻微微眯了起來。
阮墨已很久沒見過少爺這樣的表情了,然而他只得,只要這樣的表情出現在阮明羽臉色,就表明,有人要倒大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