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羽早吩咐院子裡準備了瓜果香茗,親自端了擺在阮明飛面前,笑道:“秋燥正盛,且吃點清心下火的。”
他剝了一個大石榴,把半邊遞給阮明飛,“這果子我可是借花獻佛。今早我見爹在給各房派田莊送來的鮮蔬瓜果。這石榴今年收成少,爹除了留出正房和老太太那邊的,就只送去了你房裡,被我半途攔截了幾個罷了。”
阮明飛接過那石榴,卻是苦笑,“三弟想來方才也聽見了。就不必替父親打掩護了。他如今對我正是氣在頭上,怎麼會專門送水果到我院裡。”
“大哥說哪裡話……”
阮明飛擺擺手打斷他的話:“家裡的鮮果蔬都是早間送過來的。今日晌午我回家時,果蔬已經送過來了,我並沒有見到石榴。當然,等會兒回去,該是能見到一兩筐石榴了的。”
阮明羽剝著剩下的半邊石榴籽,嘻嘻笑了起來,“大哥還是如此明察秋毫,什麼都瞞不過你。”他把石榴放入口中,問道,“那你到底是什麼事情,惹了父親呢?”
他見阮明飛還要推辭,又認真道,“今日二哥還說,咱們該是打仗親兄弟呢,難道真要如外人所說,你要跟我生分了嗎?”
“你剛回京,折桂會又在眼前,你何必……”阮明飛看著阮明羽堅持的眼神,嘆了口氣,“也是我疏忽了,才捅出這個漏子。”
原來,一個月前吏部的周侍郎在店裡定了一件“九馬奔騰”玉雕擺件。十日前已經交貨。貨物是阮明飛親自看著打包裝盒,店裡的活計送到他府上給他親自驗的貨。
“不想五日前,周侍郎卻鬧上門來,說其中一匹馬的尾巴斷掉了,咱們用生膠粘著矇混過驗貨,說我們以次充好坑了他。”
“到底是咱們這邊送貨的出了問題,還是周侍郎那邊誠心訛咱們?”阮明羽問道。
“這個不是最重要的,我幾次登門賠罪,甚至願意自掏荷包賠他一件新品。他卻不肯罷休。說這是送給嶽王府安平郡主的生辰禮物。如今錯過了日期,賠上也於事無補。非要告我一個欺詐之罪。”
阮明飛又忍不住嘆氣,“周侍郎是我們店裡的老客戶了,一直沒出過什麼問題。誰知道卻在這事情上不依不饒。”
“你得罪了他?”
“萬萬沒有!”阮明飛叫屈道,“他也算店裡的大主顧,平時捧著哄著還來不及,哪裡還敢得罪!”
阮明羽知道這個大哥性子溫軟,是絕不會輕易與人結仇的。那為何這周侍郎又擺明架勢要整他呢?
“哎,這次看來是因為著玉雕的紕漏,影響他巴結嶽王爺,他惱羞成怒非要拖我下水了。”
阮明羽卻另有模糊的猜想。他沉吟片刻,安撫阮明飛道,“此事也許沒有你想的這麼複雜。我今晚正好跟朝中的幾位大人喝酒來著,這就尋他們先打聽情況。你也不必焦急,競寶閣出的事,就是大夥兒的事,爹不會只讓你一個人扛。”
阮明飛謝過,長吁短嘆的站起告辭。雖然有三弟的百般安慰,他卻明白,自此一事,他在爹心目中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了。
阮明羽送了大哥出門,立刻召來阮墨,跟他耳語幾句,阮墨點頭應下,快步出了院子。
等一切安排妥當,早已過了子夜時分。阮明羽方洗漱了上床,心裡卻總覺得空落落的不舒服。想了半天方想起,今日竟是一天都沒見著黎靜珊!
唉,他長長地嘆了口氣,落寞的想,不知道那丫頭會不會也這麼想他?
黎靜珊這一日倒是過得悠閒。日裡跟葉青孟姝他們看過展示,下午又與他們一起上街逛了半天。
黎靜珊剛來,還沒正經逛過京城,其他幾人看著倒不像是第一次出門了。
京都天子之地,其繁華熱鬧非地方可比。光是靠近他們天巧堂的東市,就夠他們逛一天了。兩邊鱗次櫛比的店鋪前頭旗幡招展,各色幌子令人眼花繚亂。
寬闊的大街上也有各種沿街擺賣的貨物,吃穿用度無所不包,還有貨郎挑著挑子,腳伕推著小車沿街叫賣。眾人都興致勃勃,蓋因盛世的繁華,總會讓人不禁深深沉迷其中。
黎靜珊則比他們更多了一層感嘆,這個大琅朝商業的繁盛,完全跟現代有得一比,也正是如此,才催生了藝術的繁茂,他們這樣的手工藝人,才有了真正施展才華的天地啊。
“咱們要趁著還沒正式開課,把能逛的能玩兒的都逛了玩兒了。一旦開始培訓,再想出天巧堂的大門都難咯。”
莊潤清叼著一串糖葫蘆,邊走邊道,眼睛還往旁邊的蜜餞攤瞧。
王敏芝瞪大眼睛,驚訝問道:“什麼?難道天巧堂還限制我們的自由?那不成了監禁?”
“嘿嘿,你想多了。大門隨時都開著,可你也得有那時間空閒出去啊。”
莊潤清把空了的竹籤子扔掉,“我在隨州分店,曾有師兄來參加過進修,跟他打聽過行情。按他的話說,那可是惡魔式訓練。每日裡的功課讓人恨不得變身千手觀音,一日裡最好有二十四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