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少爺,我不叫小鬼。”黎靜玦不滿地站直身子,老氣橫秋道:“我叫黎靜玦!確實是黎家的長男,這是我姐姐黎靜珊。”
阮明羽哈哈笑道:“有意思,倒是挺機靈的。你來我身邊做個小廝吧。”
黎靜珊一驚,還沒答話,就聽黎靜玦道:“我沒空,我現在還在書堂唸書呢。”
阮明羽詫異地挑了挑眉,“你在唸書?你們家……就現在這樣,莫非你還想考取功名不曾?”
黎靜玦雖然年幼,卻聽出他話裡濃濃的質疑。他茫然地看了看阮少爺,又看了看姐姐,不解問道:“我,我不能考取功名嗎?”
而阮明羽話中毫不掩飾的輕慢刺傷了黎靜珊,她冷然正色道:“阮少爺這話差矣。我雖已賣身為奴,我弟弟卻是清白之身,家裡也是正經門第,他為何不能考取功名?”
阮明羽本是有口無心,沒想道遭受這麼激烈的抗議,怔了一怔,再次訝異地挑了挑眉,好脾氣地道:“好,算我說錯了。只是,”他看了看黎靜玦,“考功名不是這麼容易的,你……可要很用功才行啊。”
他本想說,你能行嗎。瞥見黎靜珊如刀般的眼風,忙又改了口。
“我有用功啊,以前先生就誇我功課很好。您剛才不是也誇我書讀得好嗎!”黎靜玦響亮地應道。
“……”阮明羽無言,須臾忍不住又笑了起來,“行,算是誇你讀書好!那你努力哈,你們一家都得努力哈!”說罷轉身走了。
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道:“那個,謝謝你的……呃,蟲子。很好吃。”
“是蜂蛹!”黎靜玦在身後叫道。
黎靜珊則是屈膝福了一福,微垂的頭掩蓋了她翹、起的嘴角:這個少爺似乎……沒原來以為的那麼壞。
日子如流水般過去。端午過後不久,就到了黎夫人的生日。
黎靜珊給了張嫂幾錢碎銀子,請她幫忙做了幾樣小菜,下了一碗長壽麵,在家裡給母親小小慶祝一下。畢竟,這些日子來,糟心事情一件接著一件,是需要些喜慶的事體衝一衝。
黎夫人也很開心,特地選了顏色鮮豔的衣裳穿了。又喝兩口小酒,臉上染了些紅暈,在燈下一照,顯出幾分往日不見的光彩來,恍惚又是那個曾經的養尊處優的富貴夫人。
黎靜珊拿出那個精心打造的墜子,親自戴在母親頸間,果然更襯出幾分高貴風華。
黎夫人不安地拿著墜子細看,嗔道:“你這孩子,又亂花費!這麼貴的紅寶石,得花多少銀子!”
“娘,這是姊姊的心意,哪裡是能用錢來衡量的!”黎靜珊還沒答話,黎靜玦已先小大人似地開口了。他雙膝跪下,恭恭敬敬地給黎夫人磕了三個頭,脆生生地道:“祝母親大人身體安康,萬事如意!等我以後賺錢了,也給母親買好看的首飾,把您打扮得漂漂亮亮!”
黎夫人笑著扶起他,“你想把娘打扮成老妖精嗎。”
她還是心疼那些銀子,解下墜子對黎靜珊道:“娘如今也用不上這些東西,你還是拿去退了吧,有這銀子留著做什麼不好。”
黎靜珊笑著推回去,“娘,這個不是買的,是我自己打造的。沒地方退,您就收著吧。而且若是缺銀子了,這些東西也能賣了換錢,不虧。”
“你自己打造的?”黎夫人驚喜問道,“黎家工坊還讓你去嗎?這,這真是太好了……你父親他……”
“不是,我在外面的作坊打的。”黎靜珊冷靜地打破母親的幻想,“我確實想重拾父親的衣缽,這世上也不僅僅有司珍坊一家首飾行。”
黎夫人按下失落的心,遲疑道:“只是,你若不靠著司珍坊,哪來的材料?即使做出來了,又有誰買?”
黎靜珊把最近做的準備說了,“材料不必擔心。至於說到銷路,我去打墜子那幾日暗暗觀察,看到來往的顧客都是小門小戶,想來也買不起司珍坊那種高價的金銀首飾,反而是這種價格不高,樣式奇巧的首飾受人歡迎。”
“我打算做出來後,也是先放在金飾作坊裡寄賣。另外,”黎靜珊狡黠地一笑:“我還想請這院裡的嬸子們幫做個宣傳。”
“什麼宣傳?”黎靜玦好奇地湊上來。
“附耳過來。”黎靜珊笑道,她低聲跟母親和小弟說了自己的計劃。黎夫人連連點頭稱是。黎靜玦歡呼道:“好呀,若是真的賣得火了,我就和母親在街上擺個小攤去!”
黎靜珊哈哈笑道:“好,賣得的銀錢,就給你買書去!”
過了幾日,黎靜珊又去相熟的金飾作坊裡,打造了好些耳環墜子之類的小首飾,跟那已然熟識的工匠何大叔商量道:“我把這些首飾放在這裡寄賣,所得銀錢,與您三七分成,您看成嗎?”
何大叔看她做的那些首飾,雖然做工簡單但很精緻,材料奇巧,比如那五瓣梅花的耳環,花、心處嵌一顆鮮紅欲、滴的紅珠,粗一看以為是珊瑚珠,細看才知道竟然是相思紅豆。其他的首飾也是這樣材料討巧,式樣新奇,正合了常來這裡的平民顧客的心意。
何大叔連連點頭。他原本就設有一個展示樣品的小櫃檯,如今不過是騰個地方替她擺賣,就能平白得她三成的收入,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黎靜珊謝過:“我五日後還過來,若是銷量不好,我會全部收走,不會給您添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