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言斂眸垂目,手指軟軟的繞著衣袖,有種漫不經心的淡然。
她本不想要什麼承諾的,可她已然出手,就再沒有半路懸崖勒馬的道理。
這一場無聲的對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仰了眸,她純粹的目光,比這琉璃宮的宮燈還要更加璀璨,軟軟的笑意一起,她笑看著皇上道,“皇上金口玉言,賜臣妾什麼,臣妾都願意。”
錦嬪盈盈下拜,越發顯得嬌美可人,景元帝讚許的看著,目露痴迷,他現在又找回了曾經的感覺,他的錦兒又回來了。當下哈哈一笑,開懷道,“那朕就開金口,賞朕的錦嬪,一頂貴妃位如何?”
這明顯是開玩笑的語氣,錦言抿唇,淺淺盈笑,“一切全憑皇上做主。”
姣好的玉頸微彎,向皇上輕低臻首,景元帝目光飄忽,看著她的美好,忽然覺得下腹微緊,一把將錦言摟了,開懷大笑道,“好好,愛妃既如此,那就全憑朕來做主!今兒個,朕就賞你錦嬪小主為皇貴妃之位!錦兒,你看可有異議?”
開玩笑的俯首與她說,竟是比剛剛的貴妃之位,還要再高一級。
轉瞬間,就與宸妃平起平坐了。
宸妃的臉色變了變,袖下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氣得差點昏厥,三皇子抱在奶孃嬤嬤懷裡,一雙黑豆般的眼睛看著母妃,不明白母妃怎麼忽然就很累似的。
錦言也大出意外,但很快又淺淺笑道,“那臣妾,就多謝皇上了。”
盈盈視線看向了宸妃,宸妃將視線別過,那眼底一閃而逝的怨毒,錦言看得清清楚楚。
這一次,她們兩人,怕是不死不休了。
“皇上隆恩,借這除舊迎新之時,倒是個天大的喜事了。”
宸妃平復了心情上前,嬌媚如花的恭喜著,“妹妹如今再得聖寵,姐姐也著實為妹妹高興,今兒個可真是雙喜臨門呢。來,抱三王爺過來。”
宸妃端莊雍容的道喜,又含笑向著奶孃嬤嬤招招手,奶孃抱著怯怯的三皇子上前,滿面笑容的送入宸妃懷中,才剛剛離手,三皇子譽明王爺卻忽然一聲“哇”的大哭。
一時間,整個琉璃宮氣氛格外壓抑,無論是宮女太監還是奶孃嬤嬤俱都臉色一變,各自惶恐不安,大氣不敢出。
景元帝瞅著這一幕,蹙眉問,“怎麼回事?”
奶孃嬤嬤“撲通”一聲跪下,身子先軟了半截,哪裡還有本事回話?
“皇上!您看!”
宸妃抱著三皇子猛的臉色一冷,低喝道,“竟然是這賤婢不肯好好照顧三皇子,暗地裡下黑手!”
這話一出,宸妃臉色又更加悲憤。她身為一個母親,自己兒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虐待,她竟然不知,這讓她又是心疼,又是憤怒。
“怎麼回事?與朕看看。”
皇帝一聽,大踏步過來,宸妃這時早已捲了三皇子的錦衣袖襖,白白嫩嫩的小胳膊,明顯幾處青紅的印記,這是下了狠手使勁掐的。
皇帝眼裡要冒出火來,猛然轉身,一腳將那個倒地的奶孃嬤嬤踢了出去,寒著聲音厲喝道,“賤奴!來人,把她給朕下去,亂刀砍死!”
一股沖天之怒席捲整個琉璃宮,奶孃嬤嬤一聲冤枉之後,哭得昏死過去,宮門外進來幾名全副武裝的侍衛,二話不說拖了往外走。
三皇子“哇哇”哭著,掙扎著去找奶孃,小孩子不會說話,只是隱約知道,奶孃被人拖著走,不是好事。宸妃抱著他轉過了身,將他的頭壓在懷裡,三皇子哭得撕心裂肺,錦言與素白對視一眼,兩人隱隱都倒抽一口氣。
三皇子怎麼會突然哭得這麼厲害,其中原因究竟是什麼?
奶孃嬤嬤真有那麼大膽子,敢當著帝妃的面,給三皇子身上掐印記?
錦言緩緩的垂了眸,耳邊哭聲一片,只有宸貴妃不時哄著孩子的聲音,心疼的傳入眾人耳中,景元帝深深的看向錦言,後者給他一個笑意,景元帝過去,與宸貴妃嘆聲道,“貴妃,明兒既然不舒服,就先抱著回去吧。”
本是一個熱熱鬧鬧的守歲夜,居然會弄成這樣?
宸貴妃淚眼漣漣的帶著哭腔道,“皇上,明兒突然成這樣,臣妾覺得好心疼……”
這是她自己的兒子,怎不心疼?她真是心疼壞了,平常哪怕稍稍哭一下,都要緊張個半天,今兒個卻是哭得連氣都快沒了。
心裡又恨起了那奶孃嬤嬤,下手那麼狠。
年輕的皇帝頓了頓,視線掠過全場,給她保證,“朕會讓她腦袋搬家的……”
帝王之意,誰敢不遵?
宸貴妃心下猛的一驚,還沒等說話,耳邊已聽到剛剛新晉錦貴妃的聲音,柔柔的勸道,“姐姐既是心疼三皇子,就該為三皇積福才是。這大曆朝的守歲夜,如果見了血,怕是會不吉利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