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帝頓了頓,便將視線轉向了一身冷寒,瑟瑟發抖的核仁。
核仁這一刻只恨不得自己兩眼一黑昏過去才好。明明就要沒事了,可偏那宸貴妃眼尖……她咬咬牙,不敢讓自己的怒意流露出眼底,“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腦袋扎得死死的,聽皇上便問起道,“說說,為什麼要哭?”
寬大的袍袖一揮,當下將宸貴妃也撇了出去,大步上了臺階,冷著臉看她,“說出個理由來,讓朕不罰你。”
他也真是一肚子火,原本除夕守歲夜,這好好的過著不行嗎?
才不過剛哄好了宸貴妃,轉眼又是這沒眼力架的下人。
抬眸看了錦嬪一眼,後者只是淡淡坐著,蜜棗茶蓋放在手心裡,輕輕颳著上面的沫子,皇帝視線微閃了閃,便坐了過去,大手從她手裡將茶盞拿走,道一聲,“身子虛,就不要總喝涼的。”
錦言抿了抿唇,“是,皇上。”
她的茶涼了嗎?她怎麼不知道。
“砰”的一聲,茶盞放到一邊,丸公公與和公公都親眼見了這一幕,不由頓時嚇得不敢出一聲大氣,和公公更是急的悄悄拿餘光去看核仁,只是見她扎得低低的腦袋頂,一時間又急又氣,可也毫無辦法。
皇上正在氣頭上,誰敢去說情?
“說話啊,為什麼哭?是哭給朕看呢,還是哭著你的主子娘娘看的?”
冷冷的聲音又一次厲聲喝問,而這一次明顯就更加了幾分說出的寒意。核仁身子一僵,終於咬咬牙低聲稟道,“稟皇上,奴婢並沒有哭……是因為剛剛娘娘說了個笑話,奴婢是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一句話,和公公頓時鬆一口氣,錦言微不可見的抽抽嘴角,默默垂眸,表示不反對。皇上便狐疑看了自己的女人一眼,想想今夜是該高興的,核仁能給出這麼一個理由,便也罷了,揮揮手道,“既然這樣,那倒是個湊趣的事,也罷,你先下去吧。”
不管是真哭還是假哭,瞅著那眼睛就不舒服。
核仁大喜,立時起身就要遠離,可不想,雍容華貴的宸貴妃今兒個就像是要跟核仁槓上了一般,唇角微微一揚,輕勾著笑道,“既是錦嬪說了個笑話,這就能笑得出眼淚來……本宮也是好奇的緊。剛好皇上也在這裡,不若就一塊聽聽?”
話是對著核仁在說,可這話裡的意思……卻分明指向了錦嬪娘娘。
核仁垂著頭,雙手緊緊的握在袖間,心裡又急又怕,她這一時圖解圍的把娘娘也拉下了水,可娘娘哪裡會說什麼笑話?
“娘娘……”
素白也驚了一下,抬手輕輕拉了拉主子衣袖,錦言眸光微眯,視線輕輕掃過在場所有人,最後隱隱帶著笑意的目光落在了景元帝身上。
年輕的皇帝一眼瞧過去,就知她什麼意思,當下就笑了,挑眉問,“可是跟朕有關?”
錦嬪笑著行禮,“是有一些關聯……不過還是要請皇上恕罪,是臣妾斗膽了。”
瀲灩的朱紫衣裙微微揚起,帶著醉人的風姿,像是這雪夜中的一抹精靈掃過眾人的眼,這一刻不止是眾人醉了,皇上是早在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就已經醒得馥郁。
“哈哈哈!好,既然愛妃這笑話是有關於朕的……那就不聽也罷。”
話落,景元帝笑著上前,也當真不怕丟人的自揭其短道,“要是朕這笑話,真是讓你這小妖精給傳出去了,那還如何威儀天下?”
話雖如此,可你這番當著眾人的面,就如此寵溺錦嬪娘娘,這樣真的好麼?
“那臣妾……就等回頭說給皇上聽了?”
靈動的雙眼輕輕一眨,隱約又帶著狡黠的機靈,一時間又更將個皇帝看得心裡直癢癢,恨不得這守歲夜馬上過去才好,再度大笑一聲,落坐在居中首位,又向著臺階下氣得臉色難看,偏偏又是不得不強忍的宸貴妃招了招手,笑著道,“貴妃,你還等什麼?上來與朕坐吧!”
左右皆美人,人生皆大歡喜。
“是,皇上。臣妾這就來。”
勉強扯一個笑臉,宸貴妃行禮,拾階而上,身後奶孃嬤嬤懷裡抱著小皇子重新走上臺階,站在她身後,皇帝就左右看了一眼,撫掌一笑道,“錦兒,不是說要將太平也帶過來玩耍嗎?怎的只見她的三位哥哥,獨獨不見那個小丫頭?”
膝下無子空虛多年,這一下就生了四個,皇帝想想,真是睡著都能笑醒。
核仁悄悄的起身,退了下去,娘娘的聲音已在耳邊輕輕的響起,“太平今兒個瘋跑了一天,有些累了,核仁也是要下去照顧她的……”
一句話,免了身去廚房的差事,核仁頓時大喜,飛快的拿眼睛往這邊看過去,素白沉靜的在身後擺著手,核仁抿了抿唇,悄悄的退下,歡歡喜喜去照顧小公主了。
倒是想起娘娘剛剛的怒意,心裡也跟著發一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