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僕二人出了宮,寒徹的夜色中,雪下得極大,又沒個投宿的地方,素白凍得渾身哆嗦,小臉紅撲撲的,“娘娘,接下來該怎麼辦?我們要去哪裡?”
看看眼前一片的黑暗,只除了她們二人手中提著的燈燭之後,便沒有任何明亮。
錦言垂了眸,淡笑著道,“去從前的納蘭府吧!”
從前的納蘭府已經毀了,現在的納蘭府中,是後來的丫環慕春嫁了納蘭明珠為填房,後又生了個兒子,這才又延續了下去。
自然,在世人的眼中,納蘭府的納蘭公子早已是死了的,慕春就算有了兒子,身家百萬,可她依然是個望門寡。
當然了,至於她的孩子到底是不是納蘭家的種,沒人相信。
素白愣一下,這其中的糾葛,她也是清楚的,但是,這時候適合去納蘭府嗎?
“娘娘不可。萬一……萬一被有心人看到我們進了納蘭府,再起什麼波瀾。奴婢怕是,會對公子不利。”
素白斟酌著說,自古帝王多疑心,皇上要是看到她們出宮就來了納蘭府,一定會再度派人調查,到時候,若是公子萬一一個躲不過,豈不是當真是滅門之災?
“唔,你說的也有理。那麼,先找個客棧暫時歇下吧。”
從前的蘇府早已家破人亡,他們蘇家唯一的後代,也只剩了一個虎子。可眼下,連虎子都下落不明,也令她心中不安。
素白曾是納蘭城的暗線,自然對城外的事也知道不少,裝模作樣連續敲了幾家的門並沒有敲開之後,最後一家進去了。
是如來客棧。
店小二揉著眼出來,大聲喝斥道,“幹什麼幹什麼?大晚上的還讓不讓人睡覺?”
素白一錠上好的雪花銀遞過來,立時那眼睛就亮了,滿臉歡喜的點頭哈腰道,“客官請,客官請。”
眼下兩人出了宮,早已換了一身男服打扮,看上去就是兩個風塵僕僕的趕路少年。
兩人閃身進了客棧,隱在暗處的人冷笑了聲,幾方勢力分批次慢慢接近這處客棧,卻不知這裡面另有洞天。
進了客棧,便看到了納蘭城早早在上房侯著,她們兩人進去,納蘭城摸黑起身,問道,“一路可有兇險?”
他是擔憂,她們被人盯上。
素白點點頭,“的確有人跟著。不過我們敲了好多家客棧的,不會引起什麼懷疑。”
“那最好。”
納蘭城說,又看向眼前這個他朝思暮想幾乎發瘋一般的女子,此刻能好好在一起,就已經別無他求了。含笑道,“冷了吧?來,先坐下暖和些。小公主的事,我已經有了眉目,並順著查了下去,很快就會有好訊息傳來,你也別太勞累,天這麼晚了,我叫人給你備了熱水,你泡泡腳,還有,這裡比不得皇宮,委屈你了。”
他兩手伸出手,輕輕握了她,素白見狀便抿唇退了出去,錦言沒有躲閃,任他握著手,沒有半點對不起皇上的意思,點頭道,“納蘭,又要拖累你了……這裡條件再苦,還有之前比流落大山的苦更苦的嗎?”
那時候她快生了,是納蘭一直與啞婆婆伺候著她。
納蘭城便又笑了,說,“這裡也有啞婆婆。”
他向著外面喚了聲,慈眉善目的啞婆婆便推門進來,錦言驚訝,“這……”
納蘭城道,“啞婆婆曾是我孃的乳孃,名叫雪娘。我娘遇害的那一晚,啞婆婆也傷了喉嚨,所以以後就不能說話了。”
啞婆婆連連點頭,看著錦言的目光也極是激動。
錦言想到多次蒙啞婆婆照顧,更是感激不已,三人又說幾句後,便有人來報,說是有了小公主下落了。錦言立時激動的起身,納蘭城便將她按下,看著她的眼睛認真的說,“錦兒,小公主好不容易平安無事,你還要她進宮去嗎?”
宮裡多蛇蠍,她一個人在宮中,防不勝防,就算有他隱入司禮監,時刻照顧著刀子,可也依然有照顧不到的地方。
錦言沉默了,“不在宮中,又能去哪裡?她是當朝唯一的公主中……納蘭,若她不進宮,要一直流在宮外,我覺得對不起她。”
她一直將太平堅持養在身邊,是要讓她做天下的公主,而不是隨意藏起來,不能見人。
這一次,她也納蘭的觀點不同。
“可她留在宮中很是危險,萬一再出點什麼事……”
“不會的。”
錦言沉聲道,“這以後,我不許讓任何人對本宮不利!納蘭!你就應了我,讓我帶小公主還回宮去吧!”
她求著他,微涼的小手在他厚實的掌中慢慢捂熱,納蘭城看著她哀求的小臉,心中那一根弦,終是“砰”的一聲掙斷,再也忍不住的嘶啞道,“錦兒,可我擔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