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噯。”
核仁清清脆脆的應了聲,抬步往外走,錦言眯眸,看似舒服的輕嘆聲氣,這一聲嘆,便直直的落入楊將軍的耳裡,他眼睜睜看著核仁腳步輕快往外走,忽然消啞一聲,“等一下。”
核仁頓時,笑嘻嘻轉身,“楊將軍,還有何事?”
看一眼自家主子,已經很是舒服的眯了眼,又再度半倚在了軟榻之上,核仁嘴角抽了抽,嘀咕了一聲“形像”什麼的,楊守業垂著頭,手裡的茶碗攥得緊緊,他目光遲疑的看一眼核仁,最終又落在了錦嬪的身上,聲音嘶啞的問,“娘娘,您到底要做什麼?”
錦嬪今日找他來,根本就不是為了請他喝茶,也不是為了要與他拉家常的。
她要做什麼?
她到底要做什麼!
渾身的血往頭頂上猛衝,楊守業心頭苦澀,可又不得不低頭屈服---事關他唯一的女兒性命,他能有什麼辦法?
眾所周知,這位錦嬪娘娘在皇上面前的重要是那樣的明顯,若是她去皇上面前稍稍嘀咕兩句,女兒怕是以後就要遭罪了。
想著,便又覺得心如刀割,他只有這麼一個親人了……
“楊將軍真是客氣,我們家娘娘真的沒什麼別的想法,只是要同楊將軍商量一下,您看,這事若是成了,楊將軍不止能高官厚祿,便是連同採嬪小主,都要一起封妃了呢。此等好事,又何樂而不為?”
核仁眼睛眨眨,不用娘娘吩咐,主動與楊老將軍笑眯眯說著,話音說得輕,可要做的事,卻並不是那麼容易。
“到底是什麼事?且先說來聽聽。”
楊將軍視線落向軟榻上那女子,明明是一國后妃,卻偏要將自己打扮得那麼素淨,若有俏,三分孝……這話用到這裡並不怎麼合適,可偏偏落在她蘇錦言身上,就是那麼的妥切。
閉了閉眼,將心神收回,錦嬪微微笑慢慢說道,“楊老將軍真是多慮了,本宮其實也並不是為了自己。您瞧,本宮這出身地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還有什麼可求的?最關鍵是,採嬪妹妹到現在也無個一子半女傍身,本宮是為她著急而已……”
說來說去,為了是別人,從來不是為了自己。
楊守業木然的聽了下去,越聽越是覺得心中駭然……從最初的滿腔憤憤,到後來的驚訝愕然,再到現在的若有所思……這一連串的變化逃過錦嬪的眼睛。
直到他最後考慮良久,終是點頭答應,錦言這才吐一口氣,徹底將身子坐直,身後的汗意溼了滿背,她第一次做這樣的事,雖然一切盡在掌控,可還是覺得心頭跳跳。
“娘娘,這事能成嗎?”
核仁其實也一直都提著心,等著楊守業離開,她第一個動作便是不管不顧直接坐了下來,小臉煞白問著自家主子,“這萬一不成……楊將軍可是皇上親選的棟樑之材。”
若是不成,楊守業敢去皇上面前告一狀,那麼娘娘……可就真的完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錦言也同樣吐口氣,向來柔美溫婉的目光中,難得帶了幾分狠辣,“並不是本宮心狠,而是他們逼得本宮不得不這樣做!”
她是一個母親,她要護好自己的孩子,若不然,她又何償願意雙手染血?
核仁點點頭,看著自家主子若有所思。
“娘娘,司禮監送了禮服過來,娘娘要見嗎?”
素白快步而進,手裡捧著新衝的蜂蜜暖茶送到娘娘面前,錦言抬手撫額,嘴角不可見的微微抽搐,一臉無奈的道,“素白,你說納蘭他為什麼就是不肯走呢?”
這裡是深宮之地,他又不是太監之身,留在這裡多一日,便多一份危險的,有時候,連她自己也都不明白,她到底有什麼好的,他就是不肯放棄?
而且依她的身份,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給他一個結果的。
“……人的感情,哪能隨隨便便就可以放得下,能夠淡了的?”
素白低聲說道,抬手將暖茶送於了娘娘,又彎腰低聲道,“娘娘,納蘭公子還在殿外侯著,這麼冷的天……您看是不是讓他進來見一見?”
跟著娘娘久了,素白的膽子也超大了。
若是沒什麼事,納蘭城不可能親自會來,想到那個光風霽月的納蘭公子,從前何等風光,如今卻是甘為錦嬪娘娘而淪落宮中為奴,素白心中就覺得刺得慌。
可這是主子的選擇,她無可厚非,她要做好的事情,永遠都是自己的本份。
這是一個聰明的女子。
所謂越是聰明的人,才能活得越得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