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不能?”
蒼老沙啞的聲音透著些微的凌厲,“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區區一個女人的清白,又算得了什麼?”
頓了頓,更加詭異的獰猙,似尖銳的鐵器摩擦聲,穿破他的耳膜,“你也別怪為父的現在沒有提醒過你,你之前捨身救她一次,已經算是她的造化了。這以後若是再敢胡亂出手,壞我大事,為父也定不饒你,滾!”
手中寬大的衣袖揮出去,這一聲滾,是武國公的狠戾,與絕情。
武月寒慢慢的握了拳,心頭狂跳中,臉色變得煞白,“父親,您……”
是之前在大街之上,他主動成為她的人質,甘心情願想要幫她一把的事情,被父親給發現了,還是別的什麼事?
“還愣著幹什麼?我生的兒子,骨子裡是有一股子兇性的,可到底也不是我養的。逆子,你要給我記住。我好了,你才能好。我若不好,將來帝王抄家滅族,你以為你還能夠好好活著?”
面對這個半路認回家的私生子,武國公骨子裡看不起的,可看不起歸看不起,他終歸還是隻有這麼一個兒子。
所以,他也只能認命。
在這之後,不過小半天時間,大曆京城幾乎所有百姓人人都開始交頭接耳,或興奮,或詫異的細細品味著這個差不多便是塌天了的重大訊息。
“聽說了麼?貴妃娘娘被賊人擄了,眼下下落不明,這還指不定會怎麼著呢。”
“這誰說不是呢?貴妃娘娘就算是身份再尊貴,她也只是一個女人呢。女人凡是出了這樣的事情,哪個能夠善了?”
“好好的娘娘進了賊窩子裡去……這下場,可想而知。”……
在這些皇城百姓的眼中,那賊人是什麼?賊人就是燒殺搶掠的畜牲啊,更甭提貴妃娘娘這麼一個花骨朵般的人了。
就算不是天仙似的人物,也必定身段極好。
有人談論,自然有人聽。這邊酒肆桌邊正說得興高采烈,那邊隔壁一桌,卻猛然一拍桌子,紅著眼睛站起道,“都給我閉嘴!你們一個個的長著嘴,都是這麼的臭不可聞嗎?我告訴你們,我女兒……她天生富貴命,她絕不能是會被賊人給擄走的。你們這都是嫉妒,都是謠傳!”
酒氣沖天搖晃著站起身,蘇士雄鬍子拉渣滿臉,周身上下,都是髒兮兮的臭氣沖天,也不知道之前是在哪個旮旯角落裡隨時洩洪過,腳面上還有著幾片淡淡的印漬,看起來像是尿漬。
往前撲了幾步,撲到鄰桌這一群亂嚼舌根子的桌前,立時一股濃濃的尿臊味撲鼻而至,有人忍不住就低罵,“老蘇頭你發什麼瘋?你女兒什麼人,你難道不知道麼?在宮中時就敢與侍衛私下裡相通,這眼下且不說是被賊人擄走下落不明,就算是謠傳,那也絕不會是空穴來風的事。話說這無風不起浪的,你就這麼敢保證你的女兒,她的清白真就還在?”
捏著鼻子說著話,這人一般的鄙夷,輕蔑,倒也多少有些礙於這老蘇頭也算是皇親國丈的身份,沒與他太一般見識。
“你這純屬誣衊誣衊誣衊!我看你們,一個個的就是這嘴太臭了啊,看我不一個個的撕了你們!”
憤怒的氣到渾身哆嗦,老蘇頭猛然出手,就要撲過去撕那人的嘴。那人一時不察,狼狽的驚叫摔倒,同桌喝酒的朋友,急忙眼疾手快的扶了他,呸了一口道,“真是晦氣!我們走……與這個瘋子來這裡計較做什麼?”
女兒進宮不認他,兒子剛從天牢裡放出來,老婆子被媳婦氣死才剛剛下葬還沒多久……看這老蘇頭這一輩子的命,也真是夠讓人扼腕的。
如此看來,他家祖上的墳瑩裡,大概也是真沒有長那根富貴草,壓不住錦貴妃這潑天的福氣啊!
家破妻亡,兒不孝,孫不在……就他這模樣,就是那剛滿週歲的小孫子,也是不願意見到他的。
這麼不管不顧的鬧一回,酒肆裡喝酒的客人,幾乎全部都撤走了。
酒肆老闆望著這一幕,只氣得嘴角抽搐,可又發作不出來。
誰讓這鬧事的老蘇頭有個做貴妃的女兒呢?人家好命,沒辦法。
憋著一肚子氣,好不容易才將這發酒瘋的老蘇頭扔出酒肆,酒肆老闆狠狠吐了一口:“我呸!皇親國丈長你這麼個樣,也真是丟人……”
當然這話,老闆是不敢大聲說的,可老蘇頭也是聽到了耳裡。
他面部朝下被人扔在了大街上,然後,耳朵裡聽著這樣的話,不由得就老淚橫流。他沒有醉,他只是活得好累。
“老婆子,老婆子……”
心裡悽苦,他越發的想著自己早早過世的老伴,只是嗓音哽咽得不能自己。
這輩子,他是對不起她的,可現在,他後悔了,他真的後悔了啊……從她被自家的兒媳婦硬生生氣死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在後悔,在補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