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買一支一個銅板的糖人,居然要掏百兩的大票,還不把人嚇著?
目光裡噙著溫婉,錦言邁步向那小哥攤位前而去,“來兩支糖人。”
出宮的時候,特意是讓核仁備了些碎銀子的,除了操船的老丈拿了一錠最小的,她眼下手中的銀銀錠,依然是挑了個最小的出來,也有差不多二兩銀子了。
“啊,娘……”
小哥猛的看清楚她的模樣,立時便喊了一聲出來,錦言輕輕搖頭,他一聲“娘”噎在嗓子裡,似乎錦言這位地位尊崇的貴妃娘娘,瞬間就多了一個兒子。
抿著唇笑著,她道,“如果願意的話,叫我姐就可以了。”
手中的碎銀錠遞過去,“兩支糖人。一隻要虎,一隻要兔。”
從來沒有見過兄嫂的孩子,甚至連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只好折中一下,兩樣都買。
“唔,好好好……娘,姐稍等。”
手忙腳亂之下,一聲“娘”喊意未完,又拐成了姐……這稱呼,可真夠亂了。
邊上喬裝打扮的寒秋,忍不住就彎著唇樂,錦言慢條斯理掃過去一眼,寒秋咳了一聲,立時垂眸,皇帝踏著悠閒的步子過來,看著那小哥道,“既是祖傳的手藝,還是不要丟了的好。你今日能遇到錦兒並認了姐,這是你的造化。”
頓了頓,又見這小哥,更加是一副誠惶誠恐差點要嚇昏的樣子,景元帝低聲一句,“還愣著幹什麼?糖人。”
皺了眉,有些不耐煩的指指他手中幾乎要化掉的糖稀,這小哥運氣倒是好了,可這膽氣小的卻堪比芝麻粒。
“皇……老爺。”
一句話沒喊全,又被一個冷冷的眼神看過來,小哥馬上就哭著跟著改口,“老爺,糖……糖人好了。”
顫巍巍兩隻手將糖人遞過去,事隔半年有餘,小哥依然記得起,曾經是在這條極為繁華的朱雀大街上,在那個幾乎是日進斗金的聚仙樓前,這帝妃二人被人刺殺的激烈場面。
那時候,這位身材嬌小的貴妃娘娘,還不曾是貴妃尊位,可就已經敢用自己的生命,去擋住刺向皇帝的刀。
而從那個時候起,小哥的心裡充滿了對這位娘娘的欽佩,與尊敬。
這世上,敢用自己的身體,去為男人擋刀的女人,也不能說沒有,可到底見過的人,也唯有這麼一次。
“娘娘……”
小聲的再喚一聲,將手中的糖人送過,錦言挑了挑眉,笑看了皇帝一眼,“既是喊我聲姐,那也不能白當……老爺,將你的銀票拿出來,權當是見面禮。”
白嫩嫩的小手伸出來,向皇帝討了那樣百兩面額的銀票,遞給了幾乎是一臉滯呆的糖人小哥,錦言輕聲道,“看得出來,你是個孝子。能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走街串巷賣糖人,骨子裡是個好樣的。”
想起她的哥哥,錦言除了搖頭,便只能搖頭。相對而言的,倒是對於眼前這個哪怕命運再苦,也要自力更生,奮發向上的糖人小哥,有了極好的印象。
眼見得遞過去的銀票不接,錦言不由得又詫異,“咦?你倒是拿著啊。這一聲姐,不會白叫的。”
頓了頓,見這糖人小哥仍是發著傻,她索性直接將銀票塞到了他手裡,景元帝皺了皺眉,上前一步拉了她,冷著臉對那小哥道:“給你的就是給你的,還愣著幹什麼?”
這麼傻乎乎的樣子,怎麼就得了這女人的青睞?
等得那小哥終於回了神,將銀票接在手裡,景元帝更是一把將錦言拉了走,不悅的用手用力的擦著她的手指道,“以後,除了我之外,不許你碰任何男人!”
哪怕,只是指尖與指尖的相觸也不可以。
這……算是吃醋?
聞言,錦言頓時就失笑,饒有興趣的抬了眸,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這位叱吒風雲的一國之君,忍不住就抿唇輕笑,“哲烈老爺,你是在吃醋嗎?嗯嗯?”
狐狸般的狡黠笑意,慢慢就蘊開在她的臉上。她難得調皮的手拉了他的袖子,又偏著腦袋,很沒正形的說著話,景元帝心裡一惱,“噗嗤”也跟著笑了,萬般無奈的點著她腦門道,“也就是你了,敢在我面前這麼放肆……”
寵你寵你夠久,這輩子,便就是你。
“嗯嗯嗯,老爺寵我嘛。人家才敢這麼放肆,要不然……老爺一生氣,人家連說話都不敢呢。”
笑嘻嘻吐了下舌頭,這一國之君的皇帝與寵貴妃,就這樣歡歡喜喜打打鬧鬧的進了蘇家的小巷子。
巷道外,寒秋盡心的守望著,卻不見那賣糖人的小哥,手裡緊緊的捏著那一張百兩面額的銀票,愣愣的發著呆,在他的攤位下面,明晃晃的一把短刃,映著太陽,閃著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