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抬起頭來!”
武皇后清寒的眼底,壓著勃然大怒,她一宮之後的威儀,居然連個甘露殿的宮女都壓不住,現在的宮女,都已經變得這麼牙尖嘴利,不服管教了嗎?
“敢在本宮面前如此說教,錦嬪,你甘露殿的規矩,就是如此這般目無尊上的嗎?”武皇后厲聲怒喝著,青枝咬了咬唇,正要抬頭,錦嬪輕輕柔柔的聲音,軟軟的道,“皇后教訓的是,臣妾知罪。只是這甘露殿的規矩,倒不是臣妾教的,而是皇上親自吩咐,梁總管親自挑教的。臣妾也不知她們學的是什麼規矩,又怎敢亂說?”
進退得體,恭維得當的話語聲中,是她身為錦嬪娘娘的一份骨子裡的傲氣,與自尊。
她身邊的人,都能為了她,而被皇后娘娘仗責,打死,她身為一宮之主,如果連自己的人都護不住,那她們跟著她,又有什麼樣的體面可言?
自然人死了,是壓根也沒什麼體面的。然,只要活著,便要努力爭取!
“你……牙尖嘴利的賤人,你是在用皇上的身份,又來壓我嗎?”
倏然起身而怒,武皇后咬著唇,猛然揚起手來,一耳光就重重扇在了她的臉上。眾妃耳邊一聲脆響,淑妃忍不住低叫出聲,宸妃皺了皺眉,欲言又目,德妃唸了阿彌陀佛,不忍再看。惠妃則得意的揚了唇角,眼露鄙夷,賢妃垂了眸,冷笑藏在心裡,華貴人則是嚇得幾欲暈厥,不知這樣的耳光,等得處置完錦嬪之後,會不會再輪得到她的身上。
人生百態,各自體現。
錦言只覺得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核仁撲過來,心疼的看著,護著,抱著她,青枝垂眸不語,只將一雙拳頭,更加攥得死緊!
“奴婢請皇后娘娘息怒,似這等小事,完全不須動怒的。”
如顏一聲低叫,心疼的撲上來說,“娘娘要罰哪個,奴婢代娘娘懲罰便是,娘娘又何必親自動手?打疼了娘娘的手,疼的也是娘娘……與奴婢啊!”
所謂忠僕,所謂小人,如今就切切實實的展現眾妃的面前。
瞧瞧人家甘露殿的宮女,寧死都要護著主子,再瞧瞧皇后這邊的人,除了會阿諛奉迎,偷奸耍滑,狐假虎威,這還會些什麼?
宸妃眼底閃爍著細碎的光芒,視線落在臉色紅腫的那一雙跪地的主僕身上,終於嘆了口氣道,“錦嬪妹妹這又是何必?不過一個宮女而已,你護著她,卻要惹怒了皇后,這於你又有什麼好處?”
蓮步上前,身姿曼妙,即便宸妃現在的地位,已經大不如前,但她曾經的手段,也是在眾人心中記著的。
大海都能潮起潮落,更何況人乎?
宸妃一朝沒有被廢,便總有一日會捲土重來。
“是啊是啊!皇后姐姐您這麼大火氣,到底是為什麼呢?說錦嬪是妖妃,可皇上都沒這樣說過,皇后姐姐為何就不做個好人,放過她呢?”
見宸妃終於出面,淑妃臉色一喜,也跟著嘰嘰喳喳的附和說道。
錦言皺眉抬眼,淑妃為她說話,或許她還能想得通,可能是皇上暗中的授意,可這宸妃娘娘……
她看過去,有些不解。
“娘娘。”
核仁輕輕拉著她衣袖,極為小聲的道,“娘娘且先不管這些,娘娘懷有身孕,皇后娘娘也是絕不會動用私刑的。”
頓了頓,還想再說,武皇后冷戾的聲音,已經再度響起,“喲!這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別多。本宮怎麼從來不知,這宸宮的主子,竟然也能與淑妃妹妹如此親親熱熱的走在了一起,倒是非常出乎本宮的意料呢!”
抬手扶了下頭上的鳳冠,日頭很毒,她戴得鳳冠又很重,一時半會兒的還可以,可時間一長,總覺得脖子便有些酸。
“娘娘,不如……”
如顏低聲說,皇后冷哼一聲,“就這麼點重量,還壓不倒本宮!”
如今她已然是沒有了皇上的寵愛,可她尊貴的身份還是在這裡擺著的。這一頂鳳冠,對於旁人來說,永遠是不可觸控的存在,只除了她武月妍,這天下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去擁有!
眸光突然扭曲,她重重的一握拳,又緩緩放開,慢慢落了身子,重新坐回華蓋之下。
只見宸妃已經緩步向前,輕聲說道,“皇后娘娘這麼大的火氣,倒是與這天熱有很大關係呢。不過以臣妾看來,皇后想要教訓六宮,嚴正明紀,也是極好的一件事情,可偏偏這甘露殿的主子卻是懷了皇上的龍種,皇后娘娘如此這般大動干戈,這要是萬一掉了孩子……”
宸妃笑著,話到這裡,點到為止,武皇后冷哼一聲,“本宮倒是不知,宸妃娘娘什麼時候竟變是這樣好心了?”
目光下落,看一眼已經跪得滿身是汗的錦言,錦言挺直了脊背,無所畏懼的與她對視著。武皇后冷笑一聲,便再向外瞥去一眼,淑妃剛剛一句話之後,這會兒已經徹底變得不敢言語。
皇后的目光太厲,她不敢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宸妃出了句的手段厲害,可還不是仍舊忌憚於皇后手中這統治六宮的至高權利?
如此一想,淑妃又在心中暗暗叫苦,剛剛,她就不該去出面說那句的。
只是,開弓沒有回頭箭,皇后已經在喊她了,“淑妃妹妹,本宮知道你心裡是有話要說的,怎麼現在,倒是不吭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