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言有些不安,等得太醫開完方子下去,她輕輕的拉拉皇帝的袖子,低低的道,“皇上……”
那軟軟拖長的尾音,顯得她的心情極是複雜,又帶著絲淡淡的祈求。
景元帝吸一口氣,這才慢慢將心裡的怒意壓下去了些,他抬手,輕輕的握了她,滿目無奈的哄著,“你呀,就是這麼個性子,這是要被人欺負死,也不敢出聲的嗎?還好只是虛驚一場,若不然……你要朕怎麼辦?”
他都這麼大的人了,別說膝下無子,就是連個女兒都沒有。
是他真的生不出兒子嗎?
眸光微微的沉了沉,轉瞬又平和的道,“你身子虛,以後這房裡,就別放什麼冰盆了。冰鎮的瓜果一個都不許吃。皇后那裡,你也別去走動了,宸宮那個地方,跟你犯衝,也就別去了……”
嘮嘮叨叨一大堆,無非,就是因著這次的寒氣過重,而動了胎氣。
景元帝自然又把這一次的事情,記到了皇后的頭上,寧安宮再得皇帝訓斥,皇后氣得差點把整個寧安宮都給拆了。
她這完全就是一場無妄之災。她的宮裡天熱放了冰盆,她是求著那錦嬪來的嗎?
身子虛,就別亂跑,你若自己不自重,孩子沒了,那就是犯賤。
自然,武皇后的這一番惱怒,不會在人前顯露,只等皇帝前來的時候,她端著皇后的尊貴,極是溫柔大度的道,“皇上能知臣妾的清白,這便已經足矣,只是錦嬪妹妹身子無恙,臣妾也便安心了。”
寧安宮如今,差不多也就算是個冷宮了。
武皇后冷眼旁觀,其實這些年來,皇帝誰都不愛,只愛他自己……他的眼裡也只有江山,從來就沒有別人。
無論是皇后也好,宸妃也罷,還是現在的錦嬪,都只不過是他一手捧起來的棋子而已。
睥睨天下,指點江山,這是君王的氣度,卻是女人的悲哀。
這一夜,皇帝也不知道是為了安撫,還是其它,難得留在寧安宮沒走,武皇后自然是精心伺候。
大曆帝后和睦,更加有利於國事發展。這之後又過幾日,武國公進宮參見皇后,便見自己的女兒一臉的猶豫,不確定,武國公心裡“咯噔”就一下,等得摒退了內府宮女後,便直接問道,“妍兒,怎麼這般心神不屬?可是出了什麼事?”
桌邊的香茶拿來為自己斟上一杯,這裡無外人,他這個當爹的,自然是會自在幾分的。
“爹爹,我總覺得皇上近日對於女兒的態度,似乎有些不一樣了……要不,要不爹爹的事情,再等等?”
皇后起了身,有些遲疑的說。武國公猛然抬頭,雙目如炬的看向自己面前的皇后女兒。
只這麼一瞬間,武皇后只覺得父親的眼神好冷,冷到她幾乎要撐不住自己的尊貴,也撐不住自己的氣場。
“爹爹……”
終是忍不住,她低低的又喚一聲,別看她現在已是母儀天下的大曆皇后,可是她骨子裡,卻仍舊對自己的爹爹,有一種莫名的懼怕之感。
父親的威儀,很早很早以前,就在她的骨子裡,生根發了芽。
武國公看她良久,直到她終於將自己的尊貴放下,懼怕顯露,武國公這才輕輕的垂了眸,淡淡的說,“妍兒,開弓沒有回頭箭,爹爹正在做的事情,它容不得半點的疏忽,一旦走露風聲,那帶給我們的國公府的後果,妍兒可是知道?”
謀反之事,一旦定性,他整個國公府上下,滿門抄斬,誅九族。
“爹爹,可是皇上……皇上他答應女兒,要讓女兒生個兒子出來,將來就是太子。”
武皇后咬了咬唇,終是又壯著膽子說著,武國公“啪”的一聲將手裡的茶蠱磕在桌上,厲聲道,“胡鬧!”
桌上的茶蠱猛的灑出一絲水漬,片刻間,武皇后只覺得鼻間就漸漸的出了汗,眼看著自己女兒如此不經事,武國公終是吐一口氣,聲音沉沉的道,“妍兒,是不是皇帝那晚在你這裡過夜的時候,又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他到底能不能生得出兒子,妍兒你難道不知道嗎?”
後宮那麼多妃嬪如雲,就不信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錦言那個小賤人的。
“爹爹!當初皇上生不出孩子,難道不是爹爹……”
武皇后忍不住低聲道,武國公卻臉色一沉,“妍兒!”
這一聲疾呼,武皇后身子一顫,武國公已是緊緊的抿了唇,眸光定定的看著她,一字一句道,“那件事,你提都不許再提。更甚至,是連想都不能想的,懂了嗎?!”
皇帝生不出兒子,關他國公府何事?
可是那些個後宮女人生不出,也就罷了,而他的女兒,也一直都沒能夠生得出來……到如今,卻是便宜了那小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