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種疾病都有著診斷的金標準。
比如新型隱球菌性腦膜炎,即便患者的症狀與此病全部相符,但是化驗腦脊液時沒有找到隱球菌,那就不能確診此病。
臨床實踐中,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疾病,與某種疾病的症狀基本相似,但是並非這種疾病。
所以醫生診斷病因時極為謹慎,除非找到金標準,否則不會輕易下定論。
“我也懷疑過此病,已經連續多天抽取腦脊液送檢,結果均沒有發現隱球菌。”
殷主任嘆了一口氣。
要是這個病那麼容易診斷,也用不著請周燦幫忙了。
“此事確實很蹊蹺,有可能正好是一種症狀與新型隱球菌性腦膜炎相似的疾病。我懷疑的第二種病,結核性腦膜炎。此病起病隱襲,病程很長,症狀有輕有重。病情有可能發生過其它部位被結核菌感染的病史,前驅期有低熱、盜汗、食慾減退、輕度頭痛、萎靡不振、乏力等症狀。”
“隨著病情進展,頭痛加劇伴嘔吐,頸項強直,凱爾尼格徵、布魯津斯基徵均為陽性。還有可能因為腦膜粘連出現眼瞼下垂,瞳孔大小不一,眼外肌癱瘓,複視、面癱等症狀。正常情況下,患此病後,肌腱反射可亢進,病理反射陽性,但是脊神經受損,則有可能導致肌腱反射消失。”
“此病若是不能及時正確治療,病情會持續惡化,最終進入晚期,直接危及生命。”
周燦說出懷疑的第二種病。
“這個女患者更有點像是進展到了此病的第二階段。不過也有一些不支援此病的論證點,比如患者的部分症狀與此病有所出入,而且病人的X線胸片沒發現異常。腦脊液化驗,蛋白升高,糖有所降低,但是氯化物無明顯變化。”
先是懷疑此病,然後又說出一些不支援此病的論證點。
診斷有時候就是這樣自相矛盾。
需要在反覆推斷中撥雲見日。
“結核性腦膜炎,我們科室內部經過會診後已經基本把它排除了。不過你剛才提到了凱爾尼格徵、布魯津斯基徵為陽性,這倒是一些新的發現。”
殷主任聽完後,略有所思。
“怎麼說呢!此病雖然嫌疑性最小,但是我卻恰恰相反,認為極有可能是此病。這名女患者的病徵比較經典,有多種疾病都能與其對號入座。所以,我認為既要從症徵入手,又不能完全以症徵為依據,同時還應該結合病程進展、患者有無病史加以綜合辯證。”
周燦這人診病從不看錶象,他更喜歡抽絲剝繭,直指病灶本身。
也許這是一種診斷天賦。
讓他在診斷各種疑難病例時,就是能夠從諸多的疑點中鎖定一個隱藏最深,或者最不易被其他醫生重視的疑點,然後深入追擊,排除干擾,最終查明病因。
“有點意思。”
殷化主任聽了後,雙眼微微放光。
“結合病程進展加以診斷,這一點我和其他醫生確實沒有想到。”
“其實我剛才還想到了一些其它可疑的疾病,不過最終都排除了。比如化膿性腦膜炎、病毒性腦膜炎等等。”
周燦這話的意思已經很直白,就是高度懷疑患者是結核性腦膜炎。
在臨床上,醫生最不喜歡的就是與結核有關的疾病。
結核病容易傳染,它特別頑固,病程極長,而且治癒週期也是極長。
有很多患者和家屬不懂醫學,吃藥打針一段時間,發現病情似乎沒有好轉,便開始懷疑醫生的診斷與治療方案。不願意再配合治療。
這會導致前功盡棄。
最終醫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患者墜入深淵。完了以後,家屬和患者還要集體罵醫生是個庸醫,連個病都不會治。
“說說你認定患者得的是結核性腦膜炎的依據。”
殷化主任的眼底深處有著一絲狡黠,似乎想要藉機再深挖一下週燦的診斷實力。
“別的依據倒還真有一些。比如患者出現低熱、嘔吐、視物重影、抽搐,都與結核性腦膜炎第二程序的症狀相似。另外,患者的視神經盤水腫,右眼外肌有癱瘓,腦膜刺激徵+,病理徵陽性。ESH增快,中性粒白細胞偏高。這些依據都足以高度懷疑是結核性腦膜炎。”
周燦重點懷疑患者得的是此病,可不僅僅只是根據病程進展與此病相似來確定。
還有很多症候也相符。
“嗯,被你這麼一說,我都認為就是此病了。不過醫學是一門嚴謹的學科,還得有一些過硬的檢查依據才能確診用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