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想要見趙禔嗎?”
曲非煙與趙禔關係最好,所以她會在這個時候這麼問。
陳程懶洋洋地抱著陳若汐,一腳把陳若清踢到馬春花懷裡去。
後面這個小傢伙發現自己竟然無傷無痛,居然樂滋滋地非要跑來再來一次。
陳程說:“不見了。我估計她也不會太傷心,再說了,我也見不到她。我又不能出府了。早死了好,等到新君繼位,賈似道估計就會放我出去了。”
曲非煙看了看最近陳程給她的小冊子,上面寫滿了暴力機關,權力機構,統治階級一類的陌生詞彙。她欲言又止,哥哥有心事,而且不願給人說。
“你上次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曲非煙把冊子推到一旁,低聲問。
“上次?”陳程有些莫名,然後說:“高錳酸鉀加熱分解成錳酸鉀、二氧化錳和氧氣?”
“不是那個,你知道……”曲非煙剛想說些什麼,奈何又被打斷。
“嗷,動量守恆,是不是?”陳程恍然大悟的模樣。
“你說賈似道該死的事。”曲非煙平靜地說:“而且還說趙家人也該死。”
陳程一腳把剛剛撲上來的陳若清再次踢飛,看著遠方,說:“我看到過一個未來。”
“嗯?”
“在那個未來裡,元國統一了天下,所有漢人只能淪為第四等人,漢人若是要結婚,新娘必須先給蒙古老爺先睡過。”陳程輕輕地撫摸著沉睡兒子的臉頰。
“我知道,當年我們一起從元國逃回來的,不是嗎?”曲非煙能感覺到陳程心中的傷感。
陳程瞪了一眼正要笑嘻嘻繼續跑過來的陳若清,說:“在這個未來,郭大俠會死,黃幫主會死,他們的小兒子會死。我會死,徐叔會死,這個屋子超過車輪高的男人都會死。
“小孩會被抓起當奴隸,女人會被當做……算了,你還小。
“一句話,神州陸沉,華夏傾覆。我用了七年的時間,一直在阻止這件事。”
他說得很平靜,彷彿只是在講一個別人的故事。
曲非煙怔怔地看著哥哥,她是熟悉他的,她甚至能感受到平靜湖水下的暗流。
“我還看到另一個未來。這個未來裡,是清國統一了天下。然後他們會殺人,你抵抗了,屠城。他沒剃辮子,屠城。我說了一個明字,誅九族。
“單一個蜀地,600萬人口就會被屠殺得只剩50萬,然後他們會編史書,被一切都歸給造反的農民軍。
“說成農民軍才殺百姓,而清國人愛民如子。最後,那個屠夫會成為千古一帝。”
曲非煙依然是相信的,連衍聖公一族都因為幾句詩,就被除族了,要殺尋常人家,都不需要理由。
他們去過清國,清國民生之凋敝,實在難以想象,很多地方的農婦不出門的,因為家裡只有一條褲子,給男人穿出去種地了。
便是這樣,康熙都有臉說他是聖君,是名君。
黃河水患,他們也看到了,搞得百姓流離失所。但康熙不但不治河,反而殺了治河的大臣。
曲非煙看不到的是,若干年以後,這些人還會歌頌全靠康熙爺治河的偉業。
她小聲說:“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從我們第一天來臨安,我就知道你想要做什麼。大嫂甚至為了你,放棄了……算了,現在也不用說這個了。”
馬春花為了陳程取信於賈似道,放棄了正妻的位置。
姑嫂二人都當他不知道,其實他已經知道了。不過他倒沒有把這樁罪算到賈似道頭上。
因為賈似道賣國,已經是不赦大罪。
陳程此刻不想談這件事,第三次踢飛陳若清,把陳若汐交給梨音,他又抱起陳若瀾。他平靜地就好像一個專職的奶爸。
外面的事都與他無關。
曲非煙說:“哥,你想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