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程對李文秀，是光風霽月的。很純粹的朋友。若是可以比朋友更進一步，那可以上升為好朋友。
李文秀對陳程，更純粹，就是朋友。她只有兩個朋友，另一個是蘇普。
只可惜蘇普以為她死了，她連另一份友誼都沒法認下來。
兩人意外在嘉興相遇，都有一種他鄉遇故知的心境。而他鄉遇故知，本來就是傳說中人生四大喜事之一。
李文秀很久沒有這麼開心了。她甚至記不起她上次這麼開心是什麼時候。
她若是肯認真回憶一下的話，她會發現，那還是她在哈薩克部落的時候。那時她身邊坐著的人，依然是陳程。
陳程帶她坐畫舫。她回到江南，專門問過別人什麼是畫舫。遠遠地看著，很漂亮。
但她一次都沒有想過要進去看看裡面什麼樣。有些事遠遠地看著也許更好。
她沒有想到原來畫舫裡面也挺有趣，還有這麼多姑娘給她們唱曲。她自然不懂包下畫舫是什麼土豪消費。
陳程從來不做為美人撒錢的行為。他家的三位娘子，他都從來沒有想過用神豪的方式來讓她們開心。但李文秀是他朋友，他說不出地想讓她見識見識。
其實是不需要包下畫舫的，不過現在只是下午，本來也沒有其他客人。陳程也不想有其他客人來了以後在房間裡發出什麼不雅的聲音。
上次在群玉院，他可是聽得頭疼（他不知道，只有他聽到了，他耳朵最好）。
李文秀看著陳程笑。陳程總有法子把她逗笑。以前在沙漠的時候，陳程給她講江南。現在在江南，陳程又給她講羅剎。
陳程牽著蕭觀音的手，給李文秀講著故事。
李文秀知道這是他的娘子。她笑眯眯地看著他們的恩愛，心中沒有一點難過的意思，反而很開心。她曾想去臨安拜訪陳程，可是怕打攪陳程的生活。
但此刻陳程就坐在她面前，牽著他另一位娘子的手，眼中滿是柔意。而他娘子看向他的表情就跟阿曼看蘇普一模一樣。
陳程並不怕她打攪，她也不會打攪對方。這種感覺居然很好。她終於有朋友了，真正的朋友。
“真正”的意思就是說，她拿陳程當朋友，陳程也拿她當朋友。
沒有在畫舫用晚飯，陳程就帶著一群人走街串巷，到處尋本地的小吃。
陳程看著被蟹殼折騰得面上滲出香汗的李文秀，說：“你回江南以後，沒有風沙侵襲，倒是更水色了。”
李文秀看著陳程，後者正笨拙地給蕭觀音和曲非煙還有程靈素剝螃蟹，她忽然莫名感到一種溫馨。這是她在哈薩克從來沒有感到的。
她低頭對付著她的硬殼蟹，說：“是呀，江南是我家呢。雖然我一直找不到家在哪裡。但是我知道，就在江南的某個地方。”
陳程問：“還準備繼續找家鄉嗎？”
李文秀對家鄉，其實心中沒有什麼眷戀。因為她本來就像是浮萍一般，隨波逐流，隨風縹緲。對一定要找到家鄉這件事，她其實兩可的。
只是若不找家鄉，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
她說：“那就找吧。”
陳程笑起來：“跟我走吧。”
說完這句話，他又一次成為所有人目光的焦點，除了李文秀。因為李文秀正在研究這蟹黃到底怎麼個吃法。
陳程繼續說：“我會巡檢東南，會去很多地方。跟我一起走，一圈下來，說不定能找到呢。”
李文秀蘸醋吃了一點，味道怪怪的，並不十分喜歡，卻又捨不得放手，只回答：“好啊。”
……
客棧裡，李文秀並沒有休息。因為她見到了當初照顧她十年的“計爺爺”，也就是馬家駿。這對“爺孫”也是一別經年，自然有說不完的話。
原本陳程是想讓他們自己聊聊的，但兩個人居然都想讓他留下。於是成了三個人的秉燭夜談。
而此時蕭觀音的房間裡，梨音躺在床的邊上，噘著嘴說：“娘娘，你睡著了嗎？”
“還沒呢？不過有些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