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程皺起眉，連他都知道霍青桐的目的。若為了一個戀愛腦出走的妹妹置全族上下不顧，那不是一個真正統帥應該做的事情。
不過在推門進去之後，他的臉色看起來已經平靜如常了：“喀絲麗沒事了。陳家洛遇到她了，正在把她帶回來。”
聽到他帶回的訊息，所有人都是一愣，然後趕忙問他前因後果。他只說去正遇到陳家洛救出喀絲麗。聽兩人還有情話要說，他也不好意思久待，就先回來了。
眾人都是一陣欣喜。陳程瞟見霍青桐臉頰微微顫抖，有種難以壓抑的喜色。想來她也是關心妹妹的，只是之前為了大局，不得不如此。
這時，卻聽木卓倫說：“幸好喀絲麗沒事。天佑我回部。霍青桐，我知道你喜歡陳家洛。但陳家洛現在選擇了你妹妹，你又不願與妹妹一同嫁給陳家洛，這怪得了誰？可你萬萬不該，嫉恨陳家洛和喀絲麗。喀絲麗是你親妹妹啊！”
陳程一怔，他愣是想不到這是一個父親對女兒說出來的話。
霍阿伊也說：“妹妹，你是我妹妹，可喀絲麗也是我妹妹。你之前想要借清軍之手為難陳家洛，姑且還可以說是為了勝利。那喀絲麗呢？她又不會一點武功，難道她也可以牽制敵軍？”
之前父親的話，還只是讓霍青桐面色蒼白。哥哥的話再說出來，直接就讓霍青桐大咳起來。
只是父兄也沒有當一回事。霍阿伊又說：“你說你統率軍隊。我和我連自己的統帥權都給了你。難道我們不知道這麼做不合規矩嗎？還不是因為我們顧念家族親情。沒想到你卻連親情都不顧，連妹妹生死都不顧。你對得起我們，對得起妹妹嗎？”
木卓倫點頭說：“你只是野心大也就罷了，如今連家人都容不下，唉……”
旁的將領也紛紛說：“翠羽黃衫，哪有為了得不到的情郎寧願害死妹妹的。喀絲麗可是我們的女神啊。”
霍青桐雙頰劇烈顫抖，終於面無血色，身形微微搖晃一下。她有些無力地朝外走去：“我……累了，我想睡一覺。”
等到她離開，木卓倫才輕嘆一聲：“她連戰場都不肯上，最後卻是她累了。我們拼命的人都沒喊累。”
陳程終於看得火起，大聲說：“她是你女兒啊。旁的人心裡都只有一個喀絲麗也就罷了。可霍青桐是你女兒啊，不是從垃圾堆裡撿來的。一個父親怎麼可以偏心到這個地步？若沒有霍青桐的堅持，你們還有命來找她算賬，只怕現在都死了。”
陳程並不是喜歡管閒事的人。實在是今天一直覺得心裡憋著火。回部上上下下就沒有一個正常人。剛才被陳家洛激起的火發了一通卻始終沒有真正洩出來，現在又來這麼一出。
而且他真是覺得這些人對霍青桐太過分。他只是想想若他換在霍青桐的地位，他就已經生氣了。
所以他實在不能忍。
霍阿伊平心靜氣地說：“大不了就是戰死沙場而已，我們維族男兒不畏死亡。”他之所以平心靜氣，並不是他認為陳程說得對。只是礙於陳程的恩人身份，他不願說重話罷了。
此言一出，竟然得到一陣喝彩。
陳程搖了搖頭，覺得和這些人沒有什麼好聊的。大部分的人都偏愛家裡最小的孩子，苛責最大的孩子。但是能做這家人份上的，實在是罕見。
他轉身走了出去，頭也不回。身後的喧囂與他毫無關係。
走到轉角，聽到細微的抽啼聲。他心中一動，循聲走去。便看到月色隱去的星光下，在一個寂寥的小巷裡，一個穿著鵝黃衫子，頭戴金絲繡的小帽女子蹲在地上小聲地哭泣。
哭著哭著，又是劇烈地咳嗽起來。最後她一張口，嘔出一口血來。
女子捧著自己口中的血，呆立了很久。最後她轉過頭來，見到在星光下遙望她的陳程。她有些慌張起來，腳步漂浮地離開了此處。
陳程沒有跟上去，也沒有試圖與霍青桐說話，只是搖著頭，回到給他安排的房間。夜已深，他什麼都不願再想，只准備好好睡一覺。
第二天起來，他便準備直接離開，離開這個荒誕而又讓人心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