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軍全軍出擊了。
看到宋兵抽身要逃，和爾大怎麼可能還繼續整軍待發。當然是全軍突擊上來。
這給了陳程酣暢射擊的機會。幾乎每一槍，都讓他擊斃一個敵人。
暫時性的，他還比較安全，因為他現在有三匹馬。其中兩匹屬於兩位死去的親兵。相當於他有一個小型城堡。可以用來阻擋對方的箭矢，否則他現在已經是篩子了。
按理說這麼高的陣亡率，足以讓冷兵器時代的絕大部分兵團崩潰了。清軍並不是其中的佼佼者，也無法超越這個規律。
但是他畢竟只有一個人。近百人的鐵騎被一個漢人嚇跑了，這豈不是讓清軍天下第二（第一是元軍）的神話破滅了。何止是破滅，簡直是湮滅了。
所以這些人絕不可能被嚇退的。
在付出十一人的代價以後，他們終於揮著馬刀圍攏過來。陳程催動唯一那匹活下來的馬想要逃掉。不過馬是跑了，他卻來不及上馬。
他沒有輕功，馬術也是不值一提，趁亂飛身上馬的本事可沒練出來。
失去保護的他還不得不專心應對幾隻近距離射來的重箭。他現在可沒有馬匹當做戰壕了，只得小心應對。好在距離足夠近，且對方也怕誤傷，放箭的人不多。
否則，即便是江湖好手，應付起來也是極為困難的。
陳程拔劍在手，慌亂地朝著自己放出來的奔馬戒備地退去，一面還要應付著各種馬刀的砍殺。他有些苦笑起來。他的劍是蘇菲亞的細劍。材質固然極好，可沒有鋒刃。一對一尚且罷了，亂戰之中極為吃虧。
此時忽然一陣巨大轟鳴，震得空氣都在顫抖。許多清兵只覺頭暈目眩，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被驚馬掀翻在地。一時間整個戰陣兵荒馬亂、血肉橫飛、宛若人間煉獄。
一身血汙的陳程此時也不再逃了，折身殺了回來，卻如修羅一般。
爆炸的是陳程購回的大批彈藥，都在一匹死馬的馬鞍內。剛才他作出逃跑姿態，一是為了把槍都運走。免得辛苦一場下來，轉眼被炸上天，成了鏡花水月。
二是為了給對方傳遞一個訊號：他要逃了。好把人儘量引過來。
三則是把馬趕走，免得爆炸以後受驚，撞到他自己。
近在咫尺的爆炸很唬人，其實並沒有多大殺傷力。因為他臨時設立的大炸彈，密閉空間並不足，不能產生太大的爆炸效果。就算是真炸出來，“彈片”也是馬屍和馬鞍，能殺傷幾個人？
但是衝擊波、聲浪以及馬血紛飛，對於鮮有近距離接觸熱兵器大戰經歷的清軍都魂飛魄散。
當然，更大的衝擊來自於驚馬。平時沒有受到相關訓練的戰馬，在受驚以後堪比削弱版的火牛陣。
現在弓矢和戰陣的威脅對於陳程來說都不復存在了。
這一刻，他就是地府無常。
在又留下了近二十人的屍體以後，和爾大總算起到了指揮官該有的作用，成功帶著剩餘的清軍逃竄掉了。
陳程沒有追擊。一個人追擊超過半百的精銳騎兵，他是有多想不開才會這麼幹？對方只需要散開放風箏就可以把他射死了。
所以敵人走，他也走。他也需要脫離是非之地，去與自己人匯合。
繼續向南走出不到三里路，只見一人一馬自東而來。陳程正欲提高警惕，卻發現馬上之人全身血泊。
他看見那人的時候，那人也看到了他，便衝著他大喊：“幫我傳個口信。”邊說話邊又嘔出一口血來。原來他身上的血都是這麼來的，顯然是中了極重的內傷。
陳程見他這情況，也不禁微微皺眉。這人眼見已經是不活了。或者說，這根本就是一個死人——從醫學上此人無論如何也沒得救了。
他勒馬問：“你是何人？”
那人說：“我乃明教烈火旗的人，賤名不足掛齒。有十萬火急的軍務要傳給木卓倫的回部。”
“明教？軍務？回部？”陳程緩緩說出三個詞。在他的印象裡，這三個詞完全不相干。
那人說：“不錯，我打探到元國令清國發兵想要橫掃新疆。主帥為兆慧，麾下十萬精銳，正三面包圍木卓倫部。副帥和爾大兵鋒直指黑水河上游。我撐不住了，還望你一定將口信傳到回部。別讓他們遭了偷襲。”說完他又指了回部的方向之所在。
陳程雖然還是心中奇怪，心裡卻是極為尊重，當即拱手說：“必將不辱使命。”
那人含笑點頭：“天下苦暴元久矣。彭瑩玉彭和尚說，僅靠我明教是不夠的，希望天下由天下人共同而戰。何況我明教在崑崙山，與回部也是唇亡齒寒。”在說完正事以後，他才解釋起自己這番作為的原因。
陳程躬身說：“陳程，受英雄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