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一路還願,一路去當地的慈幼局瞭解情況,一路整理被拐嬰孩的資訊。走了大約半月,康氏主僕三人便來到了寶山縣。
這寶山縣雖然稱為縣,但卻是一個人口極少的地方,只因這裡不但沒有什麼特產,更無名剎古蹟,就連氣候都是極其惡劣的。
就拿夏天來說,別處不過是三十多度,忍忍也就過去了,可這裡居然可以達到四十多度。至於冬天就更難熬了,又冷,時間持續的又長。
更為誇張的是,這裡的土質似乎也有問題,經常會有硫磺的味道,許多水也天然帶著這股味道。因此,一來二去的,這裡的人口便極少,經濟自然不太發達。
在眾人眼裡,像這樣的地方,倒像是被上天給拋棄了。
康氏之所以在地裡停留,是因為當初她行至這裡的時候大病了一場,故而不得不住下治病。
說起來,那次是康氏第一次出遠門,加之心裡想著念著丟失的孩子,白天又是各種勞累,一來二去的便病倒了。當時她萬念俱灰,甚至想到了死。
哪知,一個素不相識的尼姑突然在某個夜晚敲開了她們住的地方,帶她去一處溫泉泡澡。
這處溫泉的泉眼有好幾個,水便不少,但溫度卻剛剛好。加之有了水的滋潤,此刻的花木長得極好,又被這尼姑修剪了,倒顯得很是美妙。
泡著泡著,康氏便暫時放下了心中的煩憂。
說來也怪,泡了幾次後,康氏便舒服多了。加之這尼姑善良,自己吃的差,卻為康氏用草藥做了些吃的,一來二去康氏便痊癒了。
因此,康氏當時在這個尼姑庵裡發了宏願,若是能找到兒子,一定來這裡為廟裡的菩薩重塑金身。
這次經過,卻是一定要做這些的。
買好一應所需物品,康氏帶著兩個丫鬟來到尼姑庵。故人重逢,自然有許多話要講。加之康氏的特殊心結,於是便在庵了多待了些時間。
等還願完畢,了了心願,康氏便下山了。
途中,康氏便陸續遇到些上山來祈願的香客。無意間便聽其中一個女子道:“哎,要說這孩子也是痴兒,也是個可憐的人。從小便被花子拐了,靠著乞討生活。這不,日日守在這山下,一看見像自己孃的人便上前幫忙。”
另一個則道:“可不是麼,只是他這樣下去終究不是辦法,我聽說有次他看見一個婦人特別像他娘,結果這人家裡有人生病花光了積蓄,這不實在是沒法了便上山來祈願。他聽說之後,便把自己全部的積蓄都給了那人。”
“所以才說他是痴兒啊。就這樣等下去,猴年馬月才能等到自己的親孃。”
“是啊,這麼多年過去了,又何曾等到了呢?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現在肯定身無分文了。”
“那可不是,就算他再努力賺銀子,遇到那些像他孃的窮人,還不是就全部散了出去。”
“誒,你說我怎麼就長得不像他娘呢?”
“哈哈哈,我看你是想銀子想瘋了吧!”
二人就這樣一路走一路聊,往庵堂走去。
這尼姑庵也是經營有道,除了祈福,還將那處的溫泉對外開放。這裡原本就只有婦人,且地方又隱蔽,漸漸地便來了不少香客。
先去庵裡祈福,再去泡泡溫泉,也是不錯的選擇。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二人的這些話弄得康氏心裡非常不好受。她太清楚這種期待的感覺了。
她是一個成年人,經歷了挫折,曾經尚且想到過死。可是,這個孩子,他就這樣在山上一直等著,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絕望,要等到何時?
想到這裡,康氏便做了一個決定。
主僕三人慢慢走到山腳,康氏果真看見一個孩子在幫著香客做事,想來是以此賺些零花錢。這孩子瘦瘦小小的,身子那麼單薄,彷彿一陣風就能吹走似的。
想到自己剛剛找到陰平時,他那瘦弱的模樣,康氏便一陣心痛。沒娘沒家的孩子,若是沒走入歧途,幹些勾當養活自己,身體又能好到哪裡去。
快步上前,康氏便道:“孩子,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那孩子便趕忙上前,近乎卑微,佝僂著身子,也不敢抬頭,只是以細不可聞的聲音道:“夫人有什麼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