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福十一年,十二月二十四。
新年將近,淮揚城裡到處都洋溢著節日的氣氛,大家已經開始囤積年貨,婁起一臉幽怨的走在去寶瓶巷的路上,因為老頭給的錢越來越少,從一開始的二十枚,到後來的十五枚,然後是十枚,現在是五枚,但婁起的本事也越發精進了,一把長柄大刀用的行雲流水,刀好像就是婁起身上的一部分,就連老人也為婁起進步的蘇珏驚歎。
婁起搖搖晃晃的走進院子裡,像個喝醉的醉漢,他趴在小院的石桌上,被冰的汗毛直立,但還是不肯站直了,因為他在耍賴,這樣的事情他已經幹過好幾次了,“啊啊啊——老頭,你要是再扣我的錢,我就罷工不學了。”
老人自顧自的喝著茶,好像沒有聽到婁起說的話一樣,倒是那個丫鬟小梅和顏白鹿兩人掩著嘴咯咯直笑,蘇驚塵站在婁起身邊,不知道該笑還是怎麼樣,他開口問,“你不冷嗎?”
婁起還是趴著不願起來,他看了看蘇驚塵,沒好氣的說,“冷啊,但也比拿不到錢好。”
蘇驚塵尷尬的笑笑,這幾個月婁起進步神速,老人所謂的“保命”拳法婁起早已練得滾瓜爛熟,就算對上一個精通拳法的百夫長,婁起也不見得會輸,而蘇驚塵不管如何苦練,現在也就只是達到“保命”這個程度而已,雖然小白鹿總是跟在自己身後說“哥哥好厲害!”之類的話,但有時候看著婁起,自卑感還是會不自覺地湧上他的心頭。
“過幾天過年,你把你娘接過來吧,”老人忽然走出房門,對著婁起說,“房間我已經叫小梅收拾好了,你們過來我們這邊也熱鬧點。”
“啊?”婁起從桌上爬起來,撓了撓頭,“我怕我娘不答應,而且我娘身子骨若,怕是吹不得風。”
“你不會想辦法嗎?你腦袋裡面的難道是漿糊?”老人白了婁起一眼,都這麼大的人了這小子還是學不會用腦子思考問題。
沉默了好一會,老人又說,“另外,既然你選的是長刀,而我最擅長的恰好也是長刀,那我便教你幾招長刀的招式,今後的修煉,你要付出比以往更多的努力,以後你才能成為真正的......英雄。”
婁起看著老人,心說這老頭腦子壞掉了嗎,明明是你讓我選的長刀好嗎?我當時選的其他你差點沒把我打死,還有那個英雄?啥是英雄?英雄能白吃白喝嗎?
“使用長刀,只有劈、揮舞兩個姿勢,而我教給你的,也只有兩個招式,那是我從我師父那裡學來的,想來老夫我一輩子,也只有這件事得到了師父的肯定,”老人忽然沒來由的嘆氣,他抬起頭看著頭頂飄落的雪花,思緒彷彿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老人忽然又低下頭看著婁起,語氣也變了,他好像成了私塾裡教書育人的先生,不覺的嚴肅起來,“這兩個招式的名字叫,開山,驚龍!”
“學習開山勢,我用了五年,而學驚龍,我用了一輩子,到現在,我還是無法達到師父所說的那個境界,”老人自嘲的笑了笑,“要是你小子能學會,那等老夫下去見我師父的時候,就應該不會被師父罵了。”
“你也怕被人罵啊?”婁起小聲嘀咕,但他也被老人說的招式給打動了,原因的話,大概就是那兩個招式聽起來比較......厲害?
老人走出屋簷,站在積雪的院子裡,朝婁起伸出手,“刀給我。”
“哦。”婁起答應一聲,把刀遞了過去,他看著老人,不知道老人想幹什麼。
老人接過刀,像是忽然變了一個人,他把刀在手中轉動,然後猛地揮下,把刀尖懸停在半空,他周身的積雪都被刀的氣勢所震開,老人深呼一口氣,下盤不動,左手抓做刀尾,右手向前握住刀柄前端用力向前劈斬,而他的目標——是那張石桌。
婁起趕緊閃到一邊,他看著老人,心說這老頭是怎麼了,用一把破刀去劈石桌,腦子壞掉啦?
老人腳未動一步,蘇驚塵不清楚到底為什麼,如果老人是想劈開石桌的話,這個姿勢反而限制了刀的力量,如果老人加上助跑,或者跳起劈下的話力道肯定大了一倍不止。老人刀勢未停,刀鋒正正的砍到石桌中心,那裡是石桌最硬的地方。
這老頭耍帥呢這是?婁起看了看紋絲不動的石桌,轉過身正要嘲笑老人,他身後卻忽然傳來一陣巨響,他回過頭,石桌已經從中間整齊的裂開,一邊一半轟然倒塌。
“這......”婁起被驚的說不出話來,蘇驚塵和顏白鹿也瞪大了眼睛,而小梅被嚇得躲到了柱子後面,隔了好半天才探出頭來,問她,她還以為是牆塌了。
老人收起刀,又扔回給婁起,神色淡然,他舉起三根手指,說,“驚龍那一勢不敢說,但這一刀,全天下能劈出有我一般力道的人,絕不會超過三人。”
“師父,原來你這麼厲害?!”婁起一臉驚歎,難得的叫出了一聲師父,心說這老頭以前不顯山露水,沒想到本事居然那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