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5月28日的中午了我被關在這,才忽然格外的注意時間。天色卻依然黑沉沉的,庫房裡也一樣黑沉沉的。外面一直在下雨,從頭頂傳來砰噔砰噔的聲音,急促、細碎,看來這庫房的天棚是鐵皮做的,在這種颱風天裡,整個庫房就變成了一個大鼓,被疾風驟雨擂打的悶響。相較而言,打在玻璃上的聲音就清脆了許多,只是那一條一條裹著灰塵的痕跡,觀感沒那麼好罷了。
一道閃電穿過玻璃,猙獰的企圖闖進來,卻被鐵欄杆攔住了。沒錯,它休想進來,我也休想出去。
我那年畢業,在北京學校的附屬醫院裡實習時,有天凌晨,也是這樣的疾風驟雨,伴著電閃雷鳴。
那天我和張壑第一次跟著導師值夜班,兩個人杵在桌子上困得東倒西歪的,忽然聽見外面一陣的騷亂,護士長跑進來說,有個警察受傷了,剛剛被送進手術室,需要導師立刻做好手術準備。
導師聽完立刻出去了,我和張壑本想跟著,但被護士長攔住了,說是跟警方扯上關係的手術,還是不要去的好,況且是刀傷,和我們主修的專業關係不大。於是我和張壑又坐回去打瞌睡。
之前在學校裡通宵喝酒吹牛,也沒見困成這個樣子,果然工作讓人覺得辛苦,哪怕只是實習,也是這般的勞心傷神的。
我們兩個不知道又迷糊了多久,護士長又走進來,說一起送進來有個女學生,聽說是受傷的警察的妹妹,不知道是因為傷心,還是因為也受了傷,送進來的時候吐血昏迷了,看著好可憐,要是那警察救不活,估計那姑娘也活不成了。
我在迷迷糊糊中聽見了姑娘兩個字,立時就清醒了:
“姐,那姑娘在哪?我們去看看!”我一邊朝護士長獻媚的笑笑,一邊推了一把口水都要流出來的張壑。
張壑睜開一雙無神的大眼睛,瞪著我:
“怎麼了?”
“就在一樓急診室,靠近手術室那邊。”護士長會心的笑笑,不忘取笑我“聽說有姑娘,你就精神了!”
“走,去看看,是不是美女?”我拉著張壑就往外走。
“你真是夠了!”張壑不情不願的跟著我走,路過門口,不忘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頭髮。
我們從腦外科診室,一路晃悠到手術室附近的時候,忽然聽見一男一女在爭執。
“你讓開!”
“把槍放下!”
“讓開!”
“放下槍!”
我和張壑聽到這,意識到出事了,耐不住好奇就循著聲音貼了過去。我們兩個貼在走廊轉角的牆上,伸出頭去檢視。
就看見一個女子瘦削的身影,筆挺的站在手術室門前,背對著我們,手裡拿著槍,指著對面一箇中年男人。
男人身後還有一個女人,很漂亮,但已經嚇得花容失色了。靠近我們這一側,地上躺了兩個人,蹲著兩個人,貌似剛剛被打。其中一個還試圖爬過去制止那個持槍的女子,結果被她一腳踢倒,摔在了地上。
我們把頭縮回來,互相看了一眼,這種場面可是不常見的,那個拿槍的女子渾身是血,看她的樣子不是兇手就是警察。我們還是老實的躲著吧。
就在這時,那女人尖叫起來,緊接著是砰砰的三聲槍響。之後整了走廊裡陷入了死亡一般的寂靜。我和張壑又仗著膽子,探頭出去檢視,正巧看見一個男人抱著那個持槍的女子急衝衝的往我們的方向跑過來,轉彎就進了急診室。他們走得太急,我都沒有看清楚那女子的相貌。中年男人跟了兩步,又收住了腳步,轉身望著手術室,走了回去。
剩下的一干人等則各自從地上爬起來,檢查傷勢,然後又坐了回了座位。另外的女人,驚慌失措的被人扶著離開了。
我正要去急診室,結果被張壑拉住了。
“你不要命了!看不出來這是要出人命的麼?”
“這不是沒事了麼?我去看看。”
“看什麼看,要看也是看手術室裡面怎麼樣了。”張壑拖著我往回走,我又看了一眼手術室的燈,還亮著,手術好像進行了有一會兒了,看來傷的很嚴重吧。
後來天快亮了,導師才回來,一臉疲憊的攤坐在椅子上:
“老師,手術怎麼樣?順利麼?”我給他倒了杯水,走過去問。